然后不顾土山前方形势陡峭,直接催动大阵,斜着往黜龙军的真气大阵而来。
其人更是一马当先,宛若一轮金盘照射下来。
张行怔了一下,反应过来,立即在马上与雄伯南、王叔勇来言:“还是老样子,我来守,你们两位伺机反攻!”
话音刚落,薛常雄便已经一马当先,宛如一轮大日一般沿途摧枯拉朽,抢到数十步外,然后手中四尺直刀奋力一劈,一道数丈长宛若真气凝结的金刀便凭空闪出,然后自上而下劈落。
这一手极为突然,张行面色铁青,不敢怠慢,也是提着惊龙剑奋力向上一抬。
随着这个动作,一股数丈长的白色真气凭空自阵中扬起,与那几乎已经落到灰白色大阵上的金刀半空中对撞,后者将将碰到那面红底“黜”字大旗前便与前者一起消散,好像是双方大阵旗鼓相当一般。
但实际上,此时的张大龙头却早已经觉得手臂麻,胸腹中气海翻腾……只暗暗后悔自己不该托大,明知道这是一位宗师带着三位成丹,还让徐师仁、伍惊风二人分别在平昌城与豆子岗内潜藏。
虽说是结阵对抗,自己也有底牌,但那底牌明显只是一个后续真气深厚,却不能更改自己只是一个凝丹,运用真气的手段差了一层。
这个罪受的……委实活该。
正想着呢,第二道金光便已经闪起,又是一支金刀凭空出现在薛常雄身侧,然后奋力一挥,平平朝着黜龙军的大阵削来。
张行来不及再怨天尤人,同样朝着来势奋力一当。
这一刀之后,握着惊龙剑的右手虎口便已经破了,阵中许多人都有些摇晃,甚至有骑了马的当场落马。
而也就是此时,薛常雄身后多名官军将官高手跟上,却只有十几名凝丹、成丹高手,并无其他,阵型显得松散,乃是尾随自家大将军直直压来。而黜龙军真气阵中,许多人经过之前两刀,早已经落位不稳,阵型也有些凌乱。
若按照物理规则,此时双方阵型是绝对有可能交混的,真气也该像雾气一样混成一体。但实际上,双方大阵外面的真气早已经凝结成一体,随着官军的真气大阵后续人员自上而下砸来,双方大阵迎面相撞,宛若两个有生命的巨物凭空相撞一般,直接真气鼓动四野,平地生风雷,状若龙鸣。
黜龙军阵中,有修为不高又在当面的人七窍流血,当场战死,张行本人也觉得胸腹翻腾不断,耳鸣眼黑。
对方阵中,其实也有几人战马嘶鸣,明显受挫乃至倒毙。
与此同时,整个战场反而安静了下来。
双方重新落定阵势,居然是薛常雄带领的官军大阵更深入营寨内侧一些,却一时不动,辉光真气耀眼四射,根本看不清官军大阵内里,可是整个大阵宛如呼吸一般急促收缩放大倒也能看清楚。
当然,黜龙军灰白色的大阵也是一样。
很显然,这两刀一撞,尤其是最后一撞,激烈程度,让双方都有些难以忍耐。
等了片刻,就在勉强恢复呼吸的张大龙头与雄伯南打眼色时,忽然间,棋盘营寨的东北面,也就是平昌县方向,张行等人的东南侧,明显传来一阵明显的地动之态,俨然有大股骑兵涌来。
黜龙军阵中,诸将相顾变色,雄伯南更是迅给出了答案:“是罗术跟李立,他们攻破甬道后又往平昌城下威吓一番,却没有回去……这是双料的声东击西,他们想直接从中间攻击我们的将台!我们中计了,不敢反应这般仓促,把中军精锐跟修行头领都带来!”
“是……但也不是。”张行初时点头,但很快,随着他一口带血唾沫吐到地上后,却居然笑了出来,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刚才两刀一撞给镇傻了。“这是薛常雄黔驴技穷了……李立和罗术两队客军,怎么可能会为他拼命?”
阵中诸将,很多人气都没喘匀,甚至有人明显不能再战,此时闻得此言,都有些茫然姿态。
而言至此处,张行根本不看众人,反而深呼吸一口气,用尽所有力气,鼓荡整个军阵的真气来喊:
“听到没有,薛常雄?你这老狗技穷了!”
“狂犬吠日!”薛常雄也奋力大笑,丝毫不惧,非只如此,其人身上辉光真气愈强盛,真真宛若一轮大日。
“来之前,你以为自己是只猛虎,虽然疲惫,但还有一搏之力!”张行状若疯狂,根本不做理会,只是自顾自奋力来吼。“来到后才一交战,便已经晓得,自家其实只是一条技穷的老狗!你看看你,连你河间大营各中郎将下属的修行者都聚不起来,却如何指望着罗术跟李立两个幽州狼崽子给你这条老狗卖命?!我就在这里,看他们能不能冲垮我的将台?!”
“若他们不能取将台,我就在此处了结你这只小犬!”薛常雄凛然相对。
“那你来呀?!”张行奋力来骂。“手抖完了没有?!”
对面一时没有应声,只是大阵明显开始整饬启动。
“你以为是一个宗师三个成丹对付五个成丹?结果可曾想过,我这里还有三百个奇经?!”张行喝骂不止。“你以为是五万对五万,二十万对二十万?!其实是你一条老狗带着几条小狗,对付敌我四十万!对阵河北二十郡!暴魏江河日下,河北人人欲见你自取灭亡,莫说是宗师,你便是大宗师,此行一掷全军,也只是自取灭亡!”
对面辉光大阵,早已经重新启动,而这边话音既落,张行居然也不只是嘴炮,而是也催动胯下黄骠马,手持惊龙剑,反向朝着薛常雄的大阵启动过来,双方相距几十步,未到跟前,果然有一支裹了断江真气的箭矢当面射出。
对方阵中,有人轻轻抬手,便拦住了这一击。
听声音,好像什么筷子敲到了锅底一般清脆。
但下一刻,黜龙军真气大阵度不减,竟是全阵迎面撞了上来,两阵相撞,周围栅栏、土垒随之崩裂之余,大阵凌空声音之浑厚,也再度压过了隆隆的马蹄声。
非只如此,相撞之后,双方大阵擦过,忽然间,一道紫光包裹着那面“黜”字大旗,猛地回身一展,卷动了一道紫光,扑打在了官军阵上,更是如锤击鼓。
这两声几乎没有间隙的响,仿佛什么提醒一般,立即引了全军鼓动,傍晚时分,开战五日来最激烈的一场战斗彻底爆。
正当面战线上,官军拼尽全力,越过土山起强攻。而战场东侧,数千幽州铁骑忽然仗着骑兵的机动性抵达侧翼,然后下马步行起了突袭,试图顺着之前的甬道切入棋盘大营的中线,却被孙宣致和阎庆、柳周臣等非战阵头领联手挡住。很快,前军留下的五位头领之一,占据了棋盘营最东北角的孙宣致及其部属主动放弃了这个最角上的营寨,也往后方支援而去。
更引人瞩目的是,战场的东北角,双方主帅,各率双方修行精锐,宛如巨兽摔跤一般,在彼处展开死战。
周围栅栏、壕沟、土垒,包括弃掉的版屋、营房,全都被真气大阵的鼓荡所破坏。
不过,这种宛如回光返照,又宛若临时喝了药酒一般的战斗状态注定只是昙花一现——没人支撑的住这么激烈的战事。
导致事情生变化的两个字节事宜,分别是般县县城内的援军在魏玄定的要求下主动出城来援,而后,一道从幽州大营铁骑身后到来的流光抵达了战场。
流光掠过空中,落在军阵中,明显迟疑片刻,却往东北面的真气军阵战场处而去。
“那个什么鲁郡大侠来了。”幽州总管李澄长子、幽州第一中郎将李立目送流光过去,忽然在马上来笑,仿佛周围激烈战事与他无关一般……好像的确如此。“罗将军,要我说,此战胜负,只在那边真气大阵相撞,咱们是何必呢?”
罗术怔了征,犹豫了一下:“薛总管以礼相待,咱们不好空手回去吧?”
李立也不驳斥,只是四面来看,然后忽然指向一处地方。
罗术微微眯眼,待看到彼处有一个披着脏兮兮黑氅之人背靠着一个孙字旗,正呼喊不断,指挥众人修补营寨时,瞬间醒悟过来:“取此人性命?”
“此人临时自他处来,且明显是越营指挥,所以不敢弃旗帜,偏偏修为也不足,我瞅了下,绝对没有凝丹……何妨试着取此人性命?不成就走,成了看反应……若贼人退却崩溃,何妨尽力厮杀一场?”李立当然也有话说。“但若不溃,此人性命也足以给薛常雄做交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