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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8节(第2页)

当日傍晚,汲郡郡守王怀度在黜龙帮外务总管谢鸣鹤的劝说下,选择开城,条件是允许他往归太原老家。

三十日,是除夕,单通海、王叔勇、牛达三营马不停蹄,西进临清关,攻入河内郡,占据延津港,与此同时,汲郡全郡已经落入黜龙帮之手,魏郡十一县十七城也在黜龙军风暴式的推进中丢失了八县一十三城,一时间内,魏郡郡治与陪都邺城周遭几城摇摇欲坠,宛若风中仅存几片黄叶。

但是……但是,这一年的腊月三十,这一年的最后一日,黜龙军的这些强势推进,却又显得那么无足轻重,因为时间来到这一天,整个河北、河南,北自赵郡、信都等滹沱河一线,西至河内,东至于渤海,南至于济阴,凡大河与漳水流域,外加近畿数郡,已经全都被一个简单而又直观的东西给弄到全面失序了。

粮食,黎阳仓的粮食,数不清的粮食,被允许任何人自取的粮食。

经过几日的酵,密密麻麻的细流,以及最终的洪流都在涌向黎阳,而这股洪流又淹没了一切军事活动。其实,不止是所有的地方官、军阀,被黜龙帮黎阳放粮的影响给惊得手足无措。黜龙帮自己也被惊得手足无措,他们不得不更改规则,宣布延长自取粮食的期限,但每人限定五十斤。

当然,这其中少不了张行张席例行的操作,他好像什么河北乃至于河南主人一般,出公文,要求所有郡县维护秩序,疏导百姓,严查因为粮食引的刑案,并直接警告非黜龙帮控制区的“官府”不得抢夺百姓赈济粮,否则视为攻击黜龙帮。

所有人都在忙碌,所有人都短暂的失去了理性的分析能力,就好像第一日来到黎阳仓的黜龙帮头领们一般。

但与此同时,跟那一日的情形类似,一种莫名的情绪也在更大的范围内,更多的人心里,开始酝酿。

只是大家还没有察觉而已。

临近傍晚,辛苦了一整日的韩二郎光着膀子在官道上的一座粟米山前又倒下一车十年陈的粮食,身后随即响起了下工梆子声,然后有军官和吏员在大声提醒,今日是年关,所有人吃饭前都去领两匹绢一串钱做赏赐。

周围的屯田兵与民夫们自然欢呼阵阵。

而就在这时,韩二郎略显诧异的停了下来,然后回头看了看身后那堆积如山,或者说就是一座山的粟米……因为他好像听到山那一边有什么怪异的声音,似乎是哭声,又似乎是风声。

犹豫了一下,挡不住好奇心的韩二郎逆流而行,选择往粟米山上攀登了起来。

米山中不只是粟米,还有很多芦苇、木板,席子也随处可见,都是坏掉的运输工具和仓储附件,这使得这座山的攀登并不是那么麻烦。

须臾片刻,韩二郎就轻易登上了山顶,却又在夕阳下看到了让他终身难忘的一幕:

山的另一侧,自然是数不清的老百姓,密密麻麻,带着各种工具抵达此间来取粮,这是这些天看惯了的场景。但今日,不知道是不是年关在前,所以忽然有人感时伤怀,又或是单纯的喜极而泣,竟有许多人停在山下哭泣。

抱着粮食,在粮山下哭泣。

没人知道谁带的头,也不知道在哭什么,韩二郎也没有看到原委和一开始的情况,他光着膀子站在粮山顶上,怔怔望着这一幕,眼睁睁看着哭声漫延开来,到最后,几乎人人都停了下来,就在粮山下,以及洒满了粮食的黎阳仓-黎阳城的官道上抱头痛哭。

已经好久没哭的韩二郎,已经没有理由再来哭的韩二郎,忽然鼻子一酸,也哭了出来,却只是一抹泪,生怕脏了粮食。

粮山其实不高,这时候,张老五察觉到了这里情形,立即在后面提醒:“韩二哥,赶紧下来穿衣服,一身汗站在吹风要着凉的。”

韩二郎回过神来,抹了一把脸,应了一声,便转身下来,走了几步,却又再度在山上停住,因为他直到此时才现,刚刚的夕阳照射,好像让自己腹部丹田位置莫名有些温热起来,居然并不觉得冷。

第二百二十五章国蹶行(13)

哭声震野,留在黎阳城的张行也听到了,但好在这似乎像是一次偶事件,随着日落,哭声也就停止了。而且张行多少能够理解这些哭声……无论是想起之前几年被饿死的亲眷,还是见到粮食后意识到已经担忧了大半年的年后粮荒事实消除,继而喜极而泣,都是可以理解的。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这句话对于经历了大魏兴衰的河北中原百姓而言显得格外真切。

哭声当晚止住,张行也稍微安心,吃了一碗小米粥后,他便早早入房,只掌着灯写了起了信,开始都还只是叙旧闲聊的信。

第一封给白有思,这封信比较长,详细叙述了近来生的事情,以及自己的心路历程,中间还掺杂了各种对人对事的看法,对局势的猜度与准备,从想起原大的事情到今天的哭声,从窦立德遮掩不住的野心到徐世英的冷眼旁观,从关西局势到可能得河北大战,以及对自己修为进展的疑惑与不解……最后,他还格外强调了一件事情,就是希望白有思继续稳住部队,充当好战略预备队的作用,必要时确保接应走冒险西进的黜龙帮主力与核心团队,无论接下来往哪里走、怎么打,他都不会动用登州剩余六个营外加数万屯田军的力量。

说白了,虽然在剧烈的愤怒情绪作用下,张行已经决定放手施为,但还是从黜龙帮存续角度预留了后手。

第二封信是给李定的,既然西进,而且已经攻略了汲郡、魏郡,那接下来黜龙帮要面对的军事阻碍也就是东都力量的反扑以及李定的兵马了……他从不怀疑,如果李定真的狠下心来,他的两万兵和他的军事才能会给黜龙帮带来天大的麻烦……比如说,他现在都能想到,如果对方了狠,趁黜龙帮主力在西突袭将陵,会造成多大麻烦。

更不要说,这里面还有李定与东都兵马联军的可能性,那可就真麻爪了。

但是,这封信里,张行并没有像之前几封信那般直接劝降,而是在着重宣扬自己与黜龙帮的功绩,当然,他也讲述了见到那些粮食时的震撼与愤怒,说起了自己当年被人抢靴子时的旧事,谈到了两人在桃林时的相会,讲了眼下局势。

最后,专门提到了今晚听到的哭泣声,认为自己即便是在往后的战争中落败,有此一回,也不枉来此世间一遭了。

当然,写到这里,他还一如既往的嘴硬,认为自己即便是干出了这种捅破天的事情,却依然能够转危为安,然后获得最终的胜利。

第三封信是给李清臣的,这是一封正经的劝降信,他劝李清臣看清楚局势,不要为了个人恩怨与他那虚无缥缈的贵公子自尊而走到黑。而黜龙帮这里,始终为任何愿意回头的人打开大门,而且什么时候回头“同天下之利”都不晚。

同时,他在信中还提到了秦宝,询问对方能不能帮助秦宝将家眷取出来。

事到如今,张行做了深刻反省,他认为自己前几年过于幼稚,缺乏对人事的有效认知,在现在的张三看来,秦二之所以被摆到了如此尴尬的局面,一方面是秦二自幼失祜,母亲的约束性极强;另一方面,却也是自己忽略了对方的自尊心,不能够坦诚相对。

当然,明面上说秦宝,实际上也的确说秦宝,但未免不是在借机认错,给李清臣本人一个台阶。

第四封信,和第五、六、七封信张行分别写给了四位素未谋面……当然也可能见过面他不知道……的大宗师,一位是东夷大都督,一位是北地大司命,一位是三一正教的冲和道人,还有一位是其实目前根本寻不到具体位置,但确定在江南的前真火教教主。

信的内容大同小异,无外乎是介绍了一下黜龙帮的情况,讲述了自己的理念,表达了寻求深入合作的一个意图。

当然了,不同的信里面讨论的事情和表达的立场、态度还是不同的。

对冲和道人与那位千金教主,张行就是以表达仰慕为主,比较空洞,但都做了邀请,希望这两位能来河北、东境看一看,所谓携手共进,共同开创事业嘛。

对东夷大都督当然不会邀请,而是多了些流于表面的政治敷衍,但只是敷衍,甚至没有任何结盟的表达,只是说目前应该和平共处,不过他难得提到了自己当初遇到左游仙,答应送对方骨殖回东夷的事情……当然了,这事估计不能亲手送,而是要拜托送信使者了,而左游仙的骨殖被火化,又被杜破阵送到东都,一直在那个宅子里,也需要人走一遭的。

对北地大司命,说的就详细一些,说白了,盯着黑帝爷点选的这个身份,这位大司命才是他真正能够稍作倚仗的大宗师,而且随着黜龙帮此次出击,无论成败,双方都要事实上更加深一步了。

写完这些信,张席犹豫了一下,又补了两封给秦宝母亲还有月娘的短信,主要是提醒这两位大魏即将倾覆,要为自家和秦二的前途、安全考虑,不要真闹到战场抽杀的地步。

然后,却又忽然撕掉了给冲和道长的信。

补给秦宝母亲还有月娘的信,当然是因为使者要去东都取骨灰,顺便写一下,而撕掉给冲和道长的信,是他陡然意识到,冲和道长就在太白峰,换言之,就在西都城外,再加上对方的三一正教掌教身份,别看表面上风轻云淡的,实际上早已经入局,很可能是有敏感立场的。

换言之,这一位,跟东都曹林、河东张夫子是一样的,天知道会不会直接参与和影响到黜龙帮西进威逼东都外围这件事里来,继而直接影响到局势展。

甚至仔细想想,他们三位长久以来,都恰好在这个世界的中心点上构成了一个三角形。

而乱世到来之前,这个世界大宗师也基本上分布在中心与边缘地区,这肯定不是什么自然分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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