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旨,柱国、睿国公领翊卫大将军司马化达加上柱国,为左仆射;虎贲大将军司马德克加柱国、骁国公,同为左仆射;备身府总参军司马进达为右仆射……共掌国事,定赏罚,立新君,商议回东都事。”
旨意简明扼要,就是承认叛变集团三位领袖掌握一切的名义。
而司马德克刚刚弑君前后还有些紧张,闻得此言,彻底放松,便主动朝司马化达拱手。
司马化达点头,只是一回礼,便环顾左右:“先派人去请牛督公,告诉他,宫人和内侍都交给他,今日后皇后也要请他来护卫,我不会干涉大内,但皇帝……”
说到这里,司马左仆射终于想起来一件正事:“赵王在宫中我知道,到底被安置在何处?”
其余人都不知道,各自乱看,最后看到张虔达那里,张虔达又去看元礼正。
元礼正一懵,赶紧回复:“昨夜群情激奋,昏君把赵王当做窥伺宫城的同谋,扔在马厩了,咱们赶紧去。”
虽晓得只是个傀儡,但想要安抚下面军士,方便赏罚,都还暂时需要这位,于是众禁军骨干不敢怠慢,纷纷簇拥着三位复姓司马的禁军领往宫城一侧的马厩而去。
至于曹彻尸,居然就扔在了成象殿。
众人抵达马厩,看到赵王被捆缚着扔在马粪堆里,一夜间脸都哭花了,旁边还有几具尸,不由大定,几名军士赶紧上前扶起来,而三位司马仆射就在马槽这里,朝着马粪堆里的战战兢兢的赵王一起下拜,口称万岁。
赵王还想说些什么,却口舌嘶哑,而且无人理会。
实际上,一大堆禁军骨干下拜之后,司马化达便迅起身,转身来言:“诸位,新君已立,正该封赏,但我以为,现在军心动荡,这个时候把诸位和旧部分开,反而容易出乱子,所以今日来的各位军权不动,而没有来的几位大将军也不要动他们,少许昨夜功臣,也只进补出缺的职务……还请大家不要觉得我赏罚不公。”
诸位军官闻得此言,反而振奋,纷纷称赞。
而司马化达却又干脆指了几人:“右威卫将军一直出缺,鹰扬郎将赵行密功勋卓著,可以补上;张虔达将军应该补白横俊的位置,做左骁骑卫将军;元礼正是虎贲军的人,请骁国公做主;还有令狐行将军,委实没有将军位子了,但本要回东都,请你来护卫赵……护卫陛下,然后单独成军,做伏龙卫的将军。”
众人纷纷称好。
司马德克又匆匆提拔了元礼正做了虎贲右翼将军,执掌金吾右卫,然后司马化达又提出来让牛方盛出身中书舍人,与封常一起暂时辅佐三位仆射管理南衙庶务,也都一路通畅。
随即,令狐行自引兵来,将新的皇帝带走去另一处殿中安置,而三司马带头,众人则边说边谈,往成象殿这里回来,却又开始说如何应对。
还没走到呢,昨夜没来的几卫大将军、将军,也就是张世安、李安远、张瑾、崔弘昇、何稀几人纷纷赶到,却也都和谐异常。
且说,他们之所以如此和谐,就是因为整个禁军体系都晓得,外面还有来战儿、鱼皆罗、吐万长论几人呢,尤其是来战儿和他的江都兵,跟禁军就尿不到一个虎子里去。
便是他们谁谁谁心中不满,或者另有想法,此时也要一致对外的。
更不要说,大家还要回东都的!
正和谐着,众人回到了成象殿外,忽然间,便闻得殿中有人放肆嚎哭,而且哭的那叫一个真情实切,哭的叫痛彻心扉。
一时间,大家都有些尴尬,甚至有不少人低头黯然,而所有人都止步不前。
“还是换个地方吧。”有人主动建议。
其余人如释重负,便又簇拥着三司马仆射往另一处殿中而去。
来到此处,又说了好一番话,眼瞅着外面太阳高照,便按照约定,匆匆往各处安抚军士、宣扬回东都,以及防备江都兵等事宜,而司马德克去巡视宫城,司马化达则留在殿中居中调度。
众人走出来,司马化达来送,其弟司马进达落在最后,趁机趁机低声来告:“殿中刚刚嚎哭的是那只大鹏……可要杀了?”
“先不要杀,却要留心看住。”司马化达负手含笑,姿态面色不改。“现在正是用人之际,对付来战儿那些人需要这种好手……而且,也要给他时间,把对我们不满的,对那昏君还有感情的给汇集起来,才好一网打尽……不然如何能成大事?”
司马老七心中了然,补充了一句:“那位左仆射也要注意。”
同样是左仆射的司马化达干脆摆手。
于是,司马进达告辞兄长,自行出宫去安抚部属……然后其人来到宫门外大街上,听着满街欢呼声,心中微动,然后陡然抬起头来。
无他,一日两夜大风,不知道何时便已经停了。
司马氏果然有至尊垂青吗?
第七章风雨行(7)
三月初十,在三征东夷行动接近四周年的时候,那个暴君、昏君、毛人怪、陆上至尊、大魏第二位皇帝,死在了江都行宫成象殿的御座上。
昏君已死,风和日丽,血溅满地,天下大吉。
这不是胡扯,接下来,掌控了江都局势的禁军集团展现出了强大的执行力、战斗力,而且非常团结,在处理问题的过程中也显得非常有谋略,甚至展示出了相当的灵活性……使得江都周边的局面迅得到改善。
先,三司马当政后立即对外宣布了对暴君的讨伐和另立新君之事,他们并没有讳言弑君之事……原因很简单,一则,如果大魏也崩塌的话,那这天下就已经数百年连续纷乱了,弑君之事虽然比较吸引眼球却并不少见,大家都是这么过来的;二则,就曹彻做的事情,完全可以说一句天下苦其久矣。
坦诚说,反响确实很好。
江都城内,不能说没有反对者,但禁军整体上维持了团结,足以镇压一切,而皇后、牛督公等城内杂余势力,全都得到了禁军的安全保证,各方也都选择了依附于禁军这个团体,暂时达成合作。
这是对内。
对外,禁军并没有选择直接对来战儿开战,而是派出了大量使者,包括来战儿在内,吐万长论、鱼皆罗,乃至于目前占据徐州的杜破阵、占据大江上游的萧辉,当然还有东都方向,甚至包括黜龙帮,全都有使者派出。
总体上就一句话,我们事情已经做了,现在要回东都,收拾完东西,准备好粮秣就走,诸位想走的跟我们一起走,不想走的希望让开道路,没在路上的也不要阻碍我们。
恍惚中,似乎已经忘记了刚刚杀掉的曹彻。
实际上,也的确忘了。
“我不知道……反正动身来的时候还扔在殿中御座上,我也不敢去看。”秘书监袁盈主动选择了来做来战儿方向的使者,见面后,却是大哭一场,稍作整理,说到皇帝尸,却又再度黯然。
很显然,这是一位保皇派。
“连尸都不收吗?”宛若一个小巨人一般的来战儿瘫坐在堂前榻上,双目赤红。“整个江都都没有人收?”
“我来之前没有。”袁盈确定道。“恰恰相反,宫中宫外城内城外,颇有官吏士民载歌载舞,饮酒达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