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按官场规矩,李厚德是辞官不久,所以他仍用敬称说道:“李大人,下官是接到举报,说你李赵两家,在斩衰之期不顾礼法,举行婚事,特来此求证,敢问可有此事?”
李厚德做了这么多年刺史,不可能一点警觉性没有。
他直觉这几个人来者不善。
所以没有急着讲明自己两家婚事,已经获得天子御批。
他看着纪明玦说道:“不错,今天正是我为小女和赵家二郎举办大婚之日。”
李厚德这么说,就是直接把所有责任承担在了自己身上。
纪明玦听完李厚德说的话,心里盘计了一下,没有了顾虑,当即脸色一变,肃声道:“既然是大人您亲口承认,那就请恕下官无礼了。
来人,将赵家二郎带回衙门暂行收押!
另外本县按大唐律在此宣判,你们两家婚事无效,相应处罚,本县后面会以公文传示你们两家。”
“至于李大人您。”
纪明玦看着李厚德道:“下官自会写明奏章,到陛下那参您一本,请陛下圣裁。”
院子里赵家所有亲朋闻言脸色一变,全都走了过来。
王老太爷、王怀瑾、王握瑜等王家人,以及赵继迁张氏夫妇,虽然都知道婚事已经获皇帝御批。
但纪明玦等人来的太突然,又二话不说要拿人,他们自然难免紧张。
刘文水跟他的父母则是完全不知情,有些被吓到了。
刘文水虽然问过自己岳母王氏,在丧期举行婚事是不是不太好。
但王氏只是让他不用担心,却没说具体原因。
赵仙罴当然不会在自己大婚之日,让这些长辈为自己操心。
他来到李厚德身边,回头看了所有亲人一眼,示意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交给他来处理。
王老太爷等人一见,全都忍住不安,保持安静。
婚礼正堂,李毓婉尽管被张氏告知先别着急,但还是忍不住转过身,将手里的团扇移开少许,想看清到底是谁来搅乱她的婚礼。
当她看到长安县令纪明玦身后站着的紫衣少年,李毓婉回想了一下,眉头不由紧紧蹙了起来。
李毓婉不明白,怎么会在时隔这么久后,在长安,在自己的大婚之日,看到这个曾经纠缠她让她觉得讨厌的人。
对方是故意来搅乱她的婚礼吗?怎么会这么巧,在今天找到这里?
“且慢!”
眼见两名衙差要拿人,李厚德不再沉默,手指纪明玦身后的紫衣少年突然问道:
“敢问这位公子是?”
高无缺不等纪明玦介绍自己,大步越过纪明玦走上前,拱手笑了笑:
“李刺史,别来无恙。”
李厚德皱眉,脑海里几张画面闪过,很快想起来眼前之人是谁。
“你是当初曾与令兄在相州折冲府,待过一段时间的高家二公子?”
高无缺傲然点头:“不错,正是本公子。”
李厚德当初就对高无缺印象不好,愣了一下后,脸色一沉道:“我很好奇,纪县令是听人举报来此,那高公子你呢?所为何来?”
高无缺挑了挑眉道:“本公子只是路过,听纪县令说要抓几个无孝无德僭越礼制的人,就来看看热闹。”
高无缺说完不等李厚德发问,穿过李厚德身边,来到赵仙罴面前。
他笑着道:“我道是谁这么大胆,原来是跟裴行俭臭咸鱼烂柿子凑一块的赵家二郎啊。”
赵仙罴心里秉持做人的原则,人以礼待他,他以礼还之,人若对他无礼…
他目光淡淡看着高无缺道:“做人还是要有一点自知之明比较好,谁是烂柿子,谁是臭咸鱼,大家一眼便知,何必非要出来惹人生厌呢?”
高无缺本想在嘴皮上讨个痛快,却没想到赵仙罴在明知他显贵身份的情况下,还敢当众这样的回击他。
他脸皮不由猛地颤动了一下,怒极反笑,盯着赵仙罴的双眼,冷森森道:“有趣,实在有趣。”
“你知道我是谁吗?敢这样跟我说话?”
“还有,你知不知道你赵李两家等下会是什么下场?
丧期成婚,对你来说虽然不是重罪,顶多是挨顿板子处点罚金。
可对李家,对李刺史来说,像他这样身份的人,敢带头践踏礼制,一旦被天子知道,哼哼!”
高无缺越说越严厉,眼神阴狠,想看赵家所有人满脸惊恐的表情。
可是他一眼望去,院子里赵家所有亲人,除了刘文水与其父母,以及几个半大孩子有些不安外,其余人都是一脸平静。
这是怎么回事??
高无缺有些摸不清头脑,暗自皱起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