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德发嘿嘿一笑,肥厚的手掌在裤腿上搓了搓,挤出一副无奈的表情:“我提过啊,让她休息几天,可是这丫头实诚得很,说店里人手紧,怕耽误生意,死活不愿意请假。”
说着,他扯着嗓子朝门外喊道:“去把小张叫来!”
不多时,包厢的门被轻轻推开。
一个二十多岁的女孩怯生生地探进半个身子。
她身着朴素的黑色工装,衣服上还沾着些许面粉和菜叶碎屑,简单的马尾辫随意地扎着,几缕碎发垂在脸颊两侧。
清秀的脸上未施半点脂粉,皮肤略显粗糙,却透着健康的光泽。一双明亮的眼睛干净澄澈,像是山间的清泉,带着未经世事的质朴与纯真。
她局促不安地绞着手指,目光在包厢里的众人身上游移,最终落在周欢身上。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昨晚混乱的场景中,所有人都吓得往后退,只有眼前这个男人,毫不犹豫地挺身而出,用沉稳的声音安抚着情绪失控的陈海山,一步步靠近,最终成功将她从危险中解救出来。
那一刻,他就像黑暗中的一束光,给了她生的希望。
感激之情在她心中翻涌,她多想亲口说声谢谢,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喉咙动了动,终究只是默默垂下了头。
“坐吧。”
周欢看出了她的紧张,嘴角扬起一抹温和的微笑,指了指身旁的空位,语气尽量放得轻柔。
小张犹豫了一下,迈着小心翼翼的步子走了进来,挨着椅子边缘坐下。工装裤蹭过椅面,发出细微的沙沙声,在安静的包厢里格外清晰。
她坐姿端正,脊背绷得笔直,双手规规矩矩地放在膝盖上,像个等待老师训话的学生。
周欢看着她,斟酌着该如何开口。
这个善良的女孩,本不该承受这样的惊吓,可现在,他却不得不再次提起那段可怕的回忆。
“昨天的事,你肯定吓坏了。”他的声音带着几分心疼,“今天找你来,是想和你说说挟持你的那个人……”
说着,他从公文包里取出陈海山儿子患白血病的诊断证明、医院缴费单等复印件,轻轻推到女孩面前。
小张的目光落在诊断证明上“急性淋巴细胞白血病”的字样,脸色瞬间变得苍白,手指不自觉地捂住了嘴。
她凑近仔细看着那些单据,睫毛微微颤动,眼中满是震惊与同情。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开口,声音沙哑而哽咽:“他儿子……多大了?”
“十岁。”李天晴轻声说道,语气里带着深深的怜悯,“我们昨天去医院看了,孩子特别懂事。化疗让他掉光了头发,可每次护士来打针,他都咬着嘴唇不哭闹,还反过来安慰守在床边的妈妈说‘不疼’。”
她顿了顿,声音有些发涩:“病房床头柜上摆着作业本,他说想趁着治疗间隙把功课补上,怕等病好了跟不上同学们的进度。”
她从包里掏出男孩画的那张画,皱巴巴的纸上,一个歪歪扭扭的太阳占据了大半空间,周围是不成比例的房子和树木,用色大胆而鲜艳。
“这是他昨晚画的,说要把这幅画送给帮助他的叔叔阿姨。画里的太阳,是他想象中康复后能在太阳底下自由自在的玩耍。”
李天晴指着画角一行稚嫩的字迹:“你们看,他还特意写了‘谢谢’两个字,虽然笔画歪歪扭扭,却认认真真的描了两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