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室石门缓缓开启,李元乾缓步走出。
他周身气息已然完全内敛。
但那双深邃如渊的眸子,偶尔流转间泄露出的些许威压。
却让守候在外的近侍皆感到呼吸一窒,不由自主地深深低下头去,敬畏更甚。
不多时,周世秋便闻讯匆匆赶来,脸上带着征战沙场时的悍勇。
却也掩不住眉宇间凝聚的一抹愁绪。
“王爷!”
周世秋躬身行礼,声音洪亮却带着一丝疲惫。
“恭喜王爷神功大成!”
李元乾微微颔首,目光落在他脸上:“何事烦忧?”
周世秋叹了口气,苦着脸道:
“王爷,这大魏的烂摊子,比我们预想的还要麻烦。”
“他们施行的是分封制,皇权本就未能完全直达地方。”
“如今中枢崩塌,各地拥兵自重的军阀、盘踞一方的宗门立刻就成了土皇帝,阳奉阴违,甚至公然割据。”
“我们派去的官员要么被架空,要么就……唉,遭遇‘意外’。”
他顿了顿,脸上露出狠色,却又化为无奈:
“末将也试过派兵征剿,杀了一批跳得最欢的。”
“可杀了一个,立刻又有其他人冒出来,根深蒂固,杀之不尽。”
“而且,杀得太狠,当地百姓反而视我们如仇寇,认为是我们打破了他们原有的秩序,哪怕那秩序本身压榨他们。”
“若真把人都杀光了,这万里疆土无人耕种,无人生产,我们要一片白地有何用?”
这确实是个难题。
武力征服容易,但要真正统治,尤其是消化一个制度、文化迥异的大国,绝非简单的杀伐可以解决。
李元乾听完,神色并未有太大变化,只是指尖轻轻敲击着座椅扶手,发出规律的嗒嗒声,似乎在权衡着什么。
密室内陷入短暂的沉默,周世秋屏息凝神,等待着王爷的决断。
良久,李元乾敲击的手指停下,他抬起眼帘,眸中闪过一丝冷光,语气平淡的说道:
“既然自上而下的镇压效果不佳,反而容易激起同仇敌忾之心……”
“那便让他们自下而上,自行瓦解便是。”
周世秋一愣:
“自下而上?王爷的意思是……?”
李元乾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那些军阀、宗门,能在地方作威作福,靠的是什么?”
“是武力,是盘根错节的势力,更是对底层生灵的压榨。”
“他们脚下,岂会没有累累白骨,岂会没有血海深仇?”
他看向周世秋,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
“去找。去找那些与当地军阀、宗门有着不共戴天之仇的人。”
“可以是家破人亡的遗孤,可以是备受欺凌的散修,可以是田产被夺、妻女受辱的平民……”
“找到他们,给予他们力量。”
周世秋眼睛渐渐亮了起来。
李元乾继续道:
“不必是我们大胤的正式军队。”
“可以给他们功法,给他们丹药,给他们一些淘汰的、或是缴获自魏军的兵器甲胄。”
“甚至可以派一些擅长隐匿、煽动的高手暗中引导、协助。”
“告诉他们,他们的仇人,也是阻碍大胤带来新秩序的敌人。”
“大胤,愿意给他们一个复仇和改变自身命运的机会。”
“让他们去斗,让他们去撕咬。”
“我们,只需稳坐高台,提供些许‘资助’,把控大局即可。”
李元乾的声音带着一种残酷的理性:
“当他们内部自己乱起来,当血仇得以宣泄,当旧的秩序被他们自己亲手打破……
“届时,我们再以‘平定内乱’、‘恢复秩序’的名义介入。”
“便能以最小的代价,最少的仇恨,真正将这片土地,纳入掌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