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不久之前,门房来向严问晴请示。
一个不认得的小孩指明送给少夫人拜匣,该作何处理。
严问晴若有所思地盯着眼前的黑漆描金貔貅纹拜匣,暗暗带凝春离席,此时正在栖云院中。
第27章问晴深谙藏钩术,青壑笃信姐弟情李二……
“看来他是冥顽不灵。”严问晴冷笑一声,令凝春将拜匣藏好,恰逢杜夫人派来召她的仆从传话,她稍整衣着,先至前院随杜夫人入席。
凝春刚从里间出来,恰好撞见打外边进来的李青壑,慌了一瞬。
“少夫人呢?”
凝春镇静道:“少夫人让夫人唤走了,少爷来时没遇上吗?”
眼见着李青壑要转身去追,凝春刚松了口气,又见他停下步子,转头盯着里间,凝春的心再度提起。
“少爷有什么吩咐吗?”
李青壑稍一摆手,道:“你去吧,我在这坐会儿。”
凝春紧张地抿了抿唇,却不敢逗留惹他怀疑,缓步向外走去,临出门时余光扫了一眼,见李青壑还在朝里间张望。
无妨,东西我藏得紧。
就算李少爷真无礼地乱翻出来,拜匣上又无标识,也做不得证。
凝春定定心神,快步寻严问晴去。
她刚走远,李青壑便蹿到里间,将床上褥子一掀,攀着床架就要把脑袋抻过去。
道他做什么?
原来李小爷知道自己往主屋硬赖是件反复无常的糗事,早为自己找好了理由——那香囊藏在床顶,晴娘日日住着,难保不会发现,未免自己宵小之举被撞破,他想回主屋宿那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只可怜这香囊。
被某个好色之徒握了大半年,再被虚伪做作的好色之徒丢到暗无天日的床顶,现在更是成了他出尔反尔的借口。
可乌黑的发顶已经冒出,偏又缩了回去。
李青壑跳下去,心道:若是现在将香囊取走,岂不是再无理由了?
不对。
他否认上一个念头,自忖:晴娘如此细心,难保不会发现某些细节,所以现在不能取。
估摸着是怕床帐上哪根褶皱与先前不同。
谨慎的李小爷放弃了这次危险的机会,将方才掀起褥子的折痕抹平,收手的时候嗅到一股淡香,又没忍住凑近枕头仔细闻了闻。
嗯,和晴娘用的香囊不大一样。
却说严问晴回到席上,却没瞧见今日的主角。
杜夫人也发现李青壑不见,她拍拍严问晴的手背,促狭道:“真是寻一个丢一个,你们俩真不叫我省心。我看他呀,就是去寻你了。”
严问晴向杜夫人羞涩一笑。
杜夫人又问:“方才门房拿了个什么东西给你?”
凝春正到她身边,严问晴扫上一眼,朝杜夫人露出疑惑的神情,纳罕道:“我也正奇怪呢。也不知是谁作乱,送了个空拜匣来,闹不懂是何意味。”
杜夫人皱眉道:“近来小人作祟,这等来历不明的物件还需谨慎处置。”
严问晴当即应下。
说话间李青壑快步向二人走来。
杜夫人调侃道:“扑了个空,没想到我占着你的妻子吧?”
眼见着众人纷纷笑起,李青壑急声道:“我非是寻人,不过是去瞧瞧他们将灰旋风安置何处。”
灰旋风便是李小爷自狱中抓住的那只耗子。
也就是李青壑,坐趟牢还能从牢里带回来个“狱友”,因出来得太快,他没来得及将那只啃断绳子逃跑还吓了严问晴一跳的耗子抓回来,只带出一只同伙,盖因这几日狱中生活结下情谊,李小爷给它取了个灰旋风的诨名,丢给竹茵安置。
可李青壑此去瞧也未瞧“难弟”一眼。
他分明是去寻严问晴,这时候当着家里人的面却死活不肯承认。
听李青壑提那只肥耗子,杜夫人脸色一白,叱道:“成日净盘弄些脏东西,可清洗过?”
李青壑连灰旋风面都没见,更别提盘弄,这时含含糊糊应一声,又悄悄拿眼觑严问晴,见她神色淡然,不似心怀芥蒂,李青壑松了口气的同时,却莫名生出几分想不透的别扭。
——她为什么不生气?
听我说不是去寻她,她怎么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没等李青壑想明白这是从哪儿冒出来的心结,一圈亲友举杯庆贺他逢凶化吉,他只得暂且搁置奇怪的想法。
本朝男女大防本就松泛,李家又是商贾家,席上热闹极了。
严问晴跟着杜夫人同李家姐妹嫂婶说话,因她与李青壑新婚,寒暄时不免说“百年好合”、“早生贵子”这等吉利话,杜夫人听在耳中,勾起几分心事。
过了会儿,她借口更衣带着严问晴离席。
至内室,杜夫人稍整发髻,与严问晴闲话几句后,似随口问道:“壑儿这倔脾气,成日横眉竖眼的,晴娘,他这些日子待你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