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河道附近,他们发现浅滩周围聚集了许多海寇,显然敌人也意识到河渡镇驻军的残兵很有可能往东方向突围,在此守株待兔。
若论凫水,显然是这些海寇更胜一筹。
二人静静潜伏在水草丰茂的渚滩处。
直至夜色四合,饥肠辘辘的二人看着海寇支起篝火,大肆享用着从镇上百姓手中抢掠的美味。
“噗通”。
细微的溅水声传来。
有心急的见海寇喧闹,试图趁此良机抢渡河道。
不料这正是海寇的计谋。
刚刚还聚在一处哈哈大笑的海寇立马持利刃冲向溅水声传来的地方。
不多时,一名奋力挣扎的士兵被抓到篝火旁。
“娃!”
方老头及时按住李青壑,压低声音警告:“咱们打不过这么多人!”
那些海寇正待以酷刑作乐,忽闻河道传来接二连三的下水声。
“他们是想一块跑!不要有漏掉的!”
篝火旁只留两名海寇看守,其余则奔向河道。
当看守的海寇注意到头顶的阴影时,温热的鲜血已然从喉咙里飞溅出。
“副营!”被抓的士兵惊喜地望向李青壑。
方老头火速割断绑住他的绳索:“快跑!”
另一头发现被骗的海寇折返回来,三人已经玩命地冲进浓重的夜色里。
人高的芦苇随风晃荡。
搜查无果的海寇骂骂咧咧的回到篝火旁,发现烤熟的鸡也不见了踪迹。
烤鸡递到李青壑面前,方老头抹了把嘴笑呵呵道:“吃一口,垫垫肚子。”
李青壑有些难受。
这只鸡也不知是哪户人家精心喂养的,这般肥,也许海寇打进来的前一刻,它的主人才从鸡窝里掏出枚鸡蛋,高兴明儿能卧一个鸡蛋开开荤。
但他没有在方老头面前表露出来。
李青壑接过烤鸡,食不知味地咀嚼着。
三人藏匿在芦苇荡中。
方老头看他心绪不佳,问道:“娃,你也是富贵人家的公子,陷入这无间狱里,可后悔了?”
李青壑疲于奔命,此时又痛又累,翻身的力气也无,只盯着满是星子的夜空,好半晌轻声道:“后悔。”
他好久没见到晴娘了。
现在想想,退一万步说,就算晴娘心里还惦记着姓薛的又如何?
她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
他们抱也抱过、亲也亲过,就算姓薛的卷土重来,他有何惧?
李青壑只后悔走的时候没能抱一抱晴娘,还同她大吵了一架,若他死在这里,晴娘记忆中的他便永远是那个急功近利的犟种模样。
方老头道:“人若是死了,后悔就永远只有后悔。得活着,才能弥补。”
李青壑灰暗的眸子里渐渐亮起。
——他得活着,爬也得爬回去。
——他得再见一见晴娘。
安平县城外的海寇果然入夜后又卷土重来。
只是他们攻城的程度远没有严问晴预估得那般猛烈,像是另有一块难啃的骨头牵绊住他们。
不过严问晴并没有掉以轻心。
她依旧紧锣密鼓地组织城中百姓伐竹削成尖锐的竹签、煮沸水滚油,以防备海寇攀爬攻城。
同时,严问晴令严大率训练有素的严家仆从随薛县丞登城御敌。
在攻势间隙,薛春鹤凝望着登上城墙察看敌情的严问晴。
多年未见,她与年少烂漫的模样大不相同,但骨子里的果敢与坚毅却丝毫未变,也只有她,能迅速安抚浮动的人心,动员老弱妇孺一同参与到守城中。
薛春鹤想起白日甫一见到她的场景。
当时敌人刚刚退去,他小臂中了一刀,正委托大夫包扎,忽闻李家少夫人求见,薛春鹤的心不自觉漏跳一拍。
李家少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