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等他扑进纪闳沄怀里,纪闳沄率先停下脚步,抬臂,手里拿着一把枪,对准了他。
蒲沙在海边等了他四个小时,身上的温度早被海风刮尽,可还是在这一刻,感到浑身冰凉的自己止不住地往冰窟窿里坠。
他扯着嘴角,勉强笑着:“你怎么了?”
开玩笑吗?可这个玩笑不好笑。
海边只有他们两个。
呼啸的海风卷着蒲沙的衣衫和头发,他快要站不住了。
是他理解错了吗?纪闳沄选择这个地方,难道不是因为这是他们初次见面的地点,而是因为,在这个昏暗无光的隐蔽地方杀了他,既能不被人发现,也能方便他抛尸入海?
是这样的吗?
面对纪闳沄的枪口,他仍旧不死心地追问:“你要杀我?”
咔哒。
回答他的,是上膛的声音。
蒲沙维持不住他的笑容了。
他远远地看着纪闳沄,看到他冰冷的双眼,因为寒冷,他嘴唇青紫,喃声问:“你说和我私奔……是假的吗?”
“喜欢我,也是假的?”
纪闳沄不回答。
蒲沙红着眼睛,发不出声音,嘴唇动了动,吐出无声的几个字:“……你骗我?”
砰。
下一秒,剧痛自他的胸口传来,骨头好似都碎了,低下头,被泪水浸满的视线模糊,他看到自己胸口晕开的一团红色,渐渐地,染红了他的衣衫。
他捂着自己的胸口,踉踉跄跄地往后退,眼前天旋地转,看不清纪闳沄的脸,看不清所有,直到身躯跌进海中,感官被海水淹没,他彻底失去了知觉。
他以为自己死了。
可是他没有。
他漂在海上,被一个渔民救起,送进了医院。子弹差一点就穿透了他的心脏,大概是奇迹,他命大地活了下来。
苏醒之后,他没有再回丹市,而是去了十三区。
纪闳沄要他死,那他就死吧。
这是他捡回来的,第二条命。第二条生命,他选择用自己的方式活下去。
他改名换姓,去了一个没人认识他的地方,过他平静又普通的日子。这是他期望的,原本该和纪闳沄一起度过的生活。
只是事与愿违。
那个人并没有陪在他的身边。也不想陪在他身边。
他始终都是一个人。
“我是恨你。”
“那个时候,我整晚做的噩梦里,都是你的影子。你好可怕,怕得我连听到你的名字都觉得又死了一次。”
“哭着醒过来,又哭着睡过去。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那么骗我,我这条命对你而言是有多大的威胁,值得你用这样的方式来折辱我?是觉得,和我在一起的过去是耻辱吗?”
蒲沙呢喃着,垂眸,注视着纪闳沄的脸。
“我第一次喜欢一个人,你却给了我这样的下场。”
蒲沙的手指摸到他的后颈,指尖碰到连接在他损坏的腺体处,硬邦邦的导管:“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你不是巴不得我死吗?我死了,不是正如你的意,你不应该开心吗?你怎么可能会因为我死了,就去自杀呢。”
“你不是这样的人。”
“我才不想背这个责任。”
“我现在有一所学校,我在里面当老师,我还认识了一群很可爱的学生,都是些很好、很好的孩子。”蒲沙说着,“你知道吗?其中,我最爱的那个孩子,居然被你的弟弟折磨得浑身是伤。”
“你们纪家人,怎么总是这样。”
蒲沙伸出手,指腹在纪闳沄的脸颊上轻轻蹭了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