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昆仑虚,白浅并未直接回青丘狐狸洞。她驾云于九天之上,漫无目的地飘荡了许久。昆仑虚的灵气与师尊的苏醒,稍稍抚平了她心中狂暴的戾气,却也让那深藏的悲痛更加清晰地浮现出来。
诛仙台的冰冷,匕的寒光,夜华那双沉痛却决绝的眼睛,素锦恶毒得意的弧度,还有……亲手扼杀腹中生命时那撕心裂肺的空茫与剧痛……
一幕幕,如同最锋利的冰锥,反复刺穿她的神魂。她以为复仇的快意能填满这一切,可当真的做到了,却现留下的只是一个更加冰冷空洞的自己。
孩子……那个她甚至来不及期待、便因绝望与恨意而亲手终结的孩子。那是她与夜华情爱的见证,亦是那段愚蠢过往最鲜血淋漓的纪念碑。
她下意识地抚上小腹,那里早已平坦如初,神力修复了所有损伤,却修复不了心口那道狰狞的伤疤。
“呵……”她出一声极轻的自嘲冷笑,甩了甩头,试图将那些软弱的情绪抛开。她是白浅,青丘白浅,睚眦必报的白浅。既选择了这条路,便不容后悔。
如今,还有最后一点手尾需要清理。那个令人作呕的、卑劣的模仿者——玄女。
眸光一凛,云头转向,径直朝着青丘与翼族交界的那片荒芜山脉而去。她神识早已锁定了那只躲藏起来的野狐狸。
一处阴暗潮湿、散着霉烂气味的山洞深处。那只灰黑色的野狐正蜷缩在角落里,瑟瑟抖。它灵智未完全泯灭,还残存着作为玄女时的部分记忆和恐惧。它知道那个可怕的女人不会放过它,这几日的安宁不过是暴风雨前的假象。
突然,一股无法抗拒的恐怖威压瞬间笼罩了整个山洞!野狐浑身毛倒竖,惊恐地抬起头,只见洞口的光线被一个身影挡住。
白浅缓步走入洞中,玄色衣袍在昏暗的光线下仿佛吞噬了所有光线。她居高临下地看着地上那团肮脏卑微的生物,眼中没有丝毫怜悯,只有纯粹的厌恶与冰冷。
“躲得倒是隐蔽。”她的声音在洞穴中回荡,带着冰冷的杀意,“可惜,臭气熏天,十里外就闻到了。”
野狐出凄厉的哀鸣,拼命地向后缩去,直到脊背抵住冰冷的石壁,退无可退。
“玄女,不,现在该叫你野狐狸了。”白浅缓缓蹲下身,指尖凝聚起一丝微弱的狐火,跳跃的光芒映照着她绝美却冰冷的面容,“你以为,被打回原形,躲起来,从前欠下的债,就能一笔勾销了吗?”
野狐疯狂地摇头,眼中充满了乞求。
“偷我容貌,盗阵法图,害死我九师兄令羽……”白浅每说一句,指尖的狐火便炽热一分,“这些账,我一直给你记着。之前懒得理会你这蝼蚁,你却偏要一次次挑战我的底线。”
她伸出手,并非攻击,而是强行以神识侵入野狐那脆弱的意识之中。
野狐顿时出更加凄惨的嚎叫,身体剧烈抽搐,残存的记忆碎片被白浅粗暴地翻看、剥离——那些她如何嫉妒白浅,如何勾结翼族,如何害死令羽,如何痴心妄想得到离镜又如何被弃若敝履……所有肮脏的、卑劣的过往,如同最羞耻的展览,暴露在白浅面前。
“真是……令人恶心。”白浅收回手,眼中厌恶更甚。她甚至懒得亲手杀它,嫌脏了自己的手。
她站起身,指尖狐火弹射而出,并未落在野狐身上,而是瞬间点燃了洞穴内的枯草与秽物。
“你便在这火中,好好反省你的罪孽吧。”白浅冷漠地看着火势逐渐蔓延,将那只惊恐万状的野狐包围,“若能熬过,算你命大。若熬不过,便是天意。”
她转身,毫不留恋地走出洞穴,身后传来野狐绝望的哀嚎与火焰燃烧的噼啪声。
能否活下来,看它的造化。但即便活下来,它也永远只是一只最低贱、备受煎熬的野狐,生生世世铭记着恐惧与痛苦。这比直接杀了它,更符合白浅“有仇必报”的性子。
处理完玄女,白浅心中的郁气似乎稍稍疏散了一些,但那份空茫依旧存在。
她回到青丘狐狸洞时,狐后早已焦急地等候在洞口。一见她回来,立刻迎了上来,拉住她的手,上下打量,眼中满是担忧与心疼。
“小五,你去了哪里?脸色怎么还是这么差?是不是身子还不舒服?”狐后絮絮叨叨,泪水又在眼眶里打转,“我苦命的孩子,受了那么大罪……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娘给你炖了补神汤,快进来喝点……”
母亲温暖的关怀,如同细流,试图温暖她冰冷的心。白浅没有拒绝,任由母亲拉着她进洞,喝着那碗熬煮了许久、灵气充沛的汤羹。
狐狸洞里暖意融融,家人都在。狐帝虽然沉默,但看她的眼神充满了关切。哥哥们更是想方设法说些趣事,试图逗她开心。
家的温暖,一点点驱散着她周身的寒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