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的赏赐像一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东宫漾开几圈微妙的涟漪。明面上,云晖殿的份例依旧,太子刘连城依旧视马湘云如无物,甚至更为冷待。但暗地里,一些嗅觉灵敏的宫人开始掂量这位看似失宠、却得了太后青眼的太子妃的分量。
马湘云对此心知肚明,却依旧深居简出。她将更多时间花在阅读那些北汉、蜀国的地理志、风俗录上,偶尔,也会让挽月寻些医理药典来看,美其名曰“更好地调配安神香料”。
这日,她正对着一本《百草辑要》出神,眼前弹幕再次毫无预兆地爆:
【来了来了!太后病了!】
【说是偶感风寒,怎么太医院那群老头都束手无策?】
【剧情需要呗,不然怎么显得出……嗯,你懂的。】
【独孤太后这病来得蹊跷啊,是不是有人下手?】
【不像,更像是积劳成疾,加上年纪大了。】
【永寿宫现在乱成一团,连城太子急得不行,守在床边呢。】
【主播机会来了!展现你‘楚国巫医’实力的时候到了!(狗头)】
马湘云指尖轻轻划过书页上“宁神静气”四个字,眸中闪过一丝了然。
太后的病,在前世似乎也有这么一遭,只是时间上略有偏差。当时她满心扑在刘连城身上,并未过多关注,只隐约记得太医院折腾了许久,太后凤体迟迟不见好转,后来还是用了某个游方道士的偏方才渐渐康复,也因此,太后后来对僧道之流颇为礼遇。
如今弹幕提示,加上她前世模糊的记忆,看来太后的病,并非简单风寒,更像是某种郁结于心、引旧疾的症候,寻常药石难以奏效。
这是一个机会。一个巨大的,也是极度危险的机会。
若她出手,成功了,她在北汉宫廷的地位将彻底稳固,甚至能获得太后的真正倚重。但若失败,或者稍有不慎被扣上“巫蛊厌胜”的罪名,那便是万劫不复。
赌不赌?
马湘云闭上眼,脑海中飞快闪过前世种种,闪过刘连城冰冷的眼神,闪过马馥雅那被光环笼罩的身影,闪过马度云阴毒的笑容……
她猛地睁开眼,眼底已是一片决绝。
她别无选择。想要破局,就必须冒险,必须抓住一切可能的机会,向上攀爬,攫取力量和筹码。
“挽月。”她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度。
“娘娘。”挽月立刻上前。
“更衣,去永寿宫。”马湘云站起身,“将本宫前几日让你收着的那几味药材,还有那罐用桃花露和山泉水调制的‘净水’带上。”
挽月心中一凛,瞬间明白了马湘云的意图。她不敢多问,只低声道:“是,娘娘。只是……永寿宫此刻怕是不便打扰,太子殿下也在……”
“正因殿下在,才更要去。”马湘云语气淡漠,“本宫身为儿媳,太后娘娘凤体欠安,岂能不去侍疾?”
她换了一身更为素净、几乎不施纹饰的月白宫装,髻简单挽起,只簪一支白玉簪,脸上未敷脂粉,显得格外清减憔悴,眉宇间却带着一股沉静的担忧。
来到永寿宫时,果然见宫人进出匆忙,面带忧色。殿内弥漫着浓重的药味,刘连城果然守在太后凤榻旁,眉头紧锁,脸色比榻上的太后好看不了多少。
见到马湘云进来,刘连城眼中立刻闪过一丝不耐与厌恶,但碍于场合,并未立刻作。
马湘云仿佛没看到他的脸色,径直走到榻前,看着床上双目紧闭、脸色蜡黄的独孤太后,眼圈一红,盈盈拜倒,声音带着哽咽:“臣媳来迟,请母后恕罪……母后,您一定要保重凤体啊……”
她这番情真意切的担忧,倒不全是演戏。无论前世今生,独孤太后虽心思深沉,但对她这个“意外”的太子妃,至少表面上并未过多苛责,甚至偶有维护。在这冰冷的宫廷里,已属难得。
刘连城冷哼一声,别过头去。
一旁侍立的太医正愁眉苦脸,见马湘云如此,只得宽慰道:“太子妃娘娘请起,太后娘娘乃是积劳成疾,邪风入体,引旧恙,臣等正在尽力……”
“尽力?”马湘云抬起泪眼,看向太医正,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引导,“母后凤体一向康健,此次病势为何如此汹汹?可是……并非单纯风寒,而是有什么……郁结于心,或是……冲撞了什么?”
她这话问得委婉,却暗指病因可能非比寻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