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寿宫内药气弥漫,比往日更浓重几分。独孤太后躺在凤榻上,脸色灰败,方才咳出的那口血染红了帕子,如同雪地里绽开的红梅,刺目惊心。老太医战战兢兢地诊完脉,跪在一旁,冷汗涔涔。
马湘云赶到时,看到的就是这般景象。她快步上前,握住太后冰凉的手,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焦急与哽咽:“母后!您感觉如何?太医,究竟怎么回事?”
太医伏地不敢抬头:“回……回太子妃娘娘,太后娘娘此乃旧疾深重,心血耗损过甚,又兼……兼忧思过度,以致……以致……”
“以致什么?!”马湘云声音一沉,不怒自威。
“以致气血逆冲,伤及心脉……需,需绝对静养,万万不可再劳神动气,否则……否则恐有性命之虞啊!”太医说完,几乎瘫软在地。
绝对静养。不可劳神。
马湘云心中巨震,握着太后的手不自觉地收紧。她看向太后,太后也正看着她,那双曾经锐利如鹰的眼眸此刻浑浊不堪,里面充满了疲惫、痛苦,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近乎托孤般的依赖。
“湘云……”太后声音微弱,气若游丝,“哀家……怕是不中用了……这北汉……连城他……咳咳……”她又剧烈地咳嗽起来,说不成句。
马湘云立刻明白了太后的未尽之语。她“扑通”一声跪在榻前,泪水瞬间涌出,不是全然作伪,亦有几分免死狐悲的苍凉:“母后!您千万别这么说!您一定会好起来的!北汉需要您,臣媳……臣媳也需要您啊!”
她哭得情真意切,将太后的手贴在自己脸颊:“母后,您放心,有臣媳在,定会竭尽全力,稳住朝局,照看好……照看好一切!您只需安心静养,臣媳就是您的眼睛,您的手,绝不让您再费半分心神!”
这番话,既是表忠心,也是再次确认和扩大自己的权力——她将成为太后唯一的代言人,北汉朝政的实际掌控者。
太后看着她,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最终化为一声悠长的、带着无尽疲惫的叹息。她闭上眼,轻轻挥了挥手,仿佛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
【弹幕快报】
“太后这是要交代后事了?”
“主播彻底成为权力核心了!”
“感觉太后也知道连城靠不住了……”
马湘云知道,这是默许,也是最后的托付。她缓缓起身,替太后掖好被角,转身面对殿内惶恐的宫人和太医时,脸上已是一片沉静与决然,唯有眼角残留的泪痕显示着方才的激动。
“传本宫令,”她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即日起,永寿宫闭宫静养,非本宫亲至,任何人不得打扰太后娘娘。太医院需十二时辰轮值候命,用最好的药,务必稳住太后娘娘凤体!若有闪失,提头来见!”
“是!奴才(臣)遵命!”众人齐声应道,无人敢有异议。
处理完永寿宫事宜,马湘云回到云晖殿时,已是深夜。殿内烛火通明,映照着那方监国玉佩,冰冷而沉重。
她独自坐在案前,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疲惫,以及……一种站在悬崖边的孤寂。太后倒下了,刘连城半废,如今这北汉的千斤重担,竟真真切切地压在了她一人肩上。
“娘娘,”挽月的声音带着一丝不安,“方才东宫又来报,殿下……高烧不退,呓语中……似乎,似乎在唤……‘馥雅’……”
马湘云执笔的手猛地一僵,一滴浓黑的墨汁从笔尖坠落,在摊开的奏疏上晕开一大团污迹。
馥雅。
又是这个名字。
在他生命垂危、神志不清之时,他心心念念的,依然是那个远在蜀国、被众多男人环绕的马馥雅!
那瞬间涌上心头的,不是愤怒,而是一种深入骨髓的冰冷和……自嘲。她究竟在期待什么?期待他会在弥留之际,想起她这个被他厌弃、被他憎恨的正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