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覆宫檐,万籁俱寂。刘连城的死讯被牢牢封锁在东宫那四方天地里,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未激起半分涟漪。北汉的朝堂在一种诡异的平静中运转,奏疏如雪片般飞入云晖殿,又带着朱红的批阅飞出,决定着千里之外的民生战和。
马湘云卸下了玄色劲装,换上了更为深沉庄重的绀青色常服,间除却那支素银凤钗,再无多余点缀。她每日端坐于云晖殿改设的监国书房内,批阅奏章,召见臣工,神色平静,眸光深邃,令人窥不透半分情绪。
这日,她正与户部尚书商议漕粮改道以节省开支之事,永寿宫的心腹老嬷嬷却突然求见,神色惶急。
“娘娘,太后娘娘……太后娘娘请您即刻过去一趟!”老嬷嬷跪在地上,声音带着哭腔。
马湘云执笔的手微微一顿,抬眸:“母后今日精神如何?”
“回娘娘,太后娘娘今日……今日忽然清醒了许多,竟能坐起身了,只是……只是屏退了左右,只说要见您,说有……有要紧事交代。”
回光返照。
马湘云心中了然。她平静地吩咐户部尚书稍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袍,便随着老嬷嬷前往永寿宫。
永寿宫内依旧药气浓郁,但那股沉疴的死气似乎被一种奇异的、紧绷的精神力暂时驱散。独孤太后靠坐在凤榻上,脸色是一种不正常的潮红,眼神却亮得骇人,直勾勾地盯着走进来的马湘云。
“你们都退下。”太后的声音嘶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宫人们悄无声息地退尽,殿内只剩下婆媳二人。
“湘云,”太后死死盯着她,那双曾经锐利的眼睛此刻如同燃烧的鬼火,“你告诉哀家……连城……连城他是不是……已经不在了?”
马湘云心中微震,面上却不动声色,她缓缓跪在榻前,握住太后枯槁的手,触手一片冰凉。
“母后何出此言?殿下只是需要长久静养……”
“你骗我!”太后猛地打断她,力气大得惊人,指甲几乎掐进马湘云的肉里,“哀家梦到他了!他浑身是血,对着哀家哭!他说他冷!他说他冤!是不是你!是不是你害了他?!”
剧烈的咳嗽打断了太后的指控,她伏在榻边,咳得撕心裂肺,仿佛要将五脏六腑都呕出来。
马湘云沉默着,轻轻为太后拍背,直到那阵咳嗽平息。她看着太后瘫软在枕上,大口喘息,眼神由疯狂的指控逐渐变为一片死寂的灰败。
“母后,”马湘云开口,声音平静无波,却带着一种冰冷的穿透力,“殿下是郁结于心,药石罔效,乃天命如此。臣媳执掌监国,乃是为了北汉社稷安稳,不负母后所托。至于其他……母后病重,不宜多思。”
她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但在太后听来,这平静的话语比任何辩解都更令人绝望。
太后死死地盯着她,像是第一次真正认识这个儿媳。许久,她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颓然倒回枕上,浑浊的泪水从眼角滑落。
“好……好……好一个不负所托……”她喃喃着,声音低不可闻,“哀家……输了……连城输了……这北汉……终究是落到了你手里……”
她闭上眼,不再看马湘云,只是无力地挥了挥手:“你走吧……哀家……不想再看见你……”
马湘云缓缓起身,行礼,退出内殿。自始至终,神色未有半分变化。
走出永寿宫,冰冷的空气涌入肺腑。她知道,这是她与太后的最后一面。那个曾经掌控北汉数十载的女人,终究在权力交替和对儿子之死的无尽猜疑中,走到了尽头。
【弹幕快报】
“太后临死前醒悟了……”
“主播这心理素质,绝了!”
“连最后一点温情面具都撕掉了。”
三日后,永寿宫丧钟长鸣。独孤太后薨逝。与东宫太子的“静养”不同,太后的国丧办得极尽哀荣。马湘云以监国太子妃身份,总揽丧仪,哭灵、守孝,一丝不苟,悲戚之色令人动容。唯有在无人看见的角落,她那双眼眸,冷静得如同寒潭深水。
国丧期间,蜀国传来最终消息。
孟祈殒构陷兄长之事证据确凿,引得朝野共愤,蜀帝虽未废其皇子之位,但已彻底失宠,被圈禁府中。马度云阴谋败露,成为众矢之的,在试图逃离锦官城时,被乱箭射杀于城门之下,结束了其罪恶的一生。
而马馥雅,在经历了严酷审讯、失去所有庇护后,那“圣母”光环彻底失去了作用。蜀帝虽念及其公主身份未下杀手,却也再无半分怜惜,一道旨意,将其贬入皇家寺院,带修行,青灯古佛,了此残生。孟祈佑虽洗清冤屈,但经此打击,势力大损,心灰意冷,亦渐趋沉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