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能从卫生所出来,背着手,步子迈得不紧不慢,嘴角却抑制不住地微微上扬。赵玉田那下意识缩腿的动作,如同最精彩的戏码,在他脑海里反复回放。他心里那最后一点不确定,此刻已烟消云散。
他没立刻回家,而是拐了个弯,径直去了王老七家。
王老七正蹲在院子里唉声叹气,既心疼可能要多出的医药费,又愧疚连累了赵玉田。见刘能进来,连忙起身:“老能啊,你看这事儿闹的……”
刘能摆摆手,打断他,压低声音,脸上带着一种“我告诉你个惊天大秘密”的神秘表情:“老七,你别愁了。我刚从卫生所回来,你猜我瞧见啥了?”
“瞧见啥了?”王老七被他勾起了好奇心。
“玉田那腿啊,”刘能凑近了些,声音更低了,“怕是没事儿!”
“啥?没事儿?”王老七瞪大了眼睛,“不能吧?医生都说可能……”
“医生那是被蒙蔽了!”刘能笃定地说,“我亲眼所见!刚才我‘不小心’把暖水瓶弄掉了,眼看要砸他腿上,他‘嗖’地一下就把腿缩回去了,那叫一个利索!比我这好腿还快呢!”
王老七愣住了,半晌,才喃喃道:“装的?他装这个干啥?”
“干啥?”刘能嗤笑一声,“哼,还不是想借着受伤,既让你家出钱补偿,又想赖上我们家英子,说不定还想多要彩礼呢!这小子,心思深着呢!”
王老七是个老实人,但不傻,前后一联想,也琢磨过味儿来了。是啊,翻车那沟确实不深,为了躲只羊,咋就伤得那么巧,那么重?再想到赵四这两天话里话外暗示补偿,以及总想把话题往和刘家的亲事上引……王老七的脸色渐渐沉了下来。被人当冤大头耍的滋味,可不好受。
“老能,那……那你说咋办?”王老七没了主意。
刘能小眼睛一眯,计上心来:“咋办?当然是当众戳穿他!不然,这医药费你家出得冤不冤?我们英子的名声也不能白让他败坏!明天,你就这样……”
刘能在王老七家嘀咕了半晌,定下了一条“妙计”。
第二天上午,卫生所里比平时热闹了些。不知怎的,屯里好些闲着的村民都“凑巧”溜达到了卫生所附近。赵四正坐在儿子床边,盘算着下一步该怎么逼刘能就范,就见王老七和刘能前一后走了进来,后面还跟着几个好事的村民。
赵四心里一紧,感觉气氛有点不对。
“老七,老能,你们这是……”赵四站起身。
王老七没理他,直接走到赵玉田床边,脸上带着一种被欺骗后的愤怒,声音洪亮:“玉田!你的腿到底咋样了?当着大伙儿的面,你说清楚!”
赵玉田被这阵仗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又开始呻吟:“七叔……疼啊……动不了……”
刘能在一旁冷冷开口:“动不了?玉田,昨天暖水瓶掉下来,你那条‘动不了’的腿,缩得可比兔子还快呢!”
这话如同平地一声雷,围观的村民顿时议论纷纷。
“啥?装的?”
“我就说嘛,翻个车咋就瘸了!”
“赵四家这小子,心眼儿真多啊!”
赵玉田脸色瞬间惨白,支支吾吾:“刘叔……你……你看错了吧……我那是不小心……”
“看错了?”刘能提高音量,“我刘能眼神好着呢!再说了,是不是装的,一试便知!”
说罢,他朝王老七使了个眼色。王老七像是下了决心,猛地从身后拿出一个小榔头——那是他平时修豆腐磨用的,作势就要朝赵玉田打着绷带的腿敲下去!当然,动作并不快,更像是吓唬。
“啊!”赵玉田吓得魂飞魄散,求生本能战胜了一切,也顾不得演戏了,猛地从床上坐起,双手抱住那条“重伤”的腿,惊恐地大喊:“别!别砸!七叔我错了!我的腿没事!是装的!是装的!”
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