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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0章 官啸起券端（第2页）

“特别风险条款：本债券联署签名者，视为共同自愿以个人名下百分之十财产，作为风险准备金，对债券偿付承担无限连带责任。即日生效。”

“无限连带责任？百分之十个人财产？”陶立失声尖叫，手中的金算盘“啪”地一声，线崩珠散，纯金的算珠滚落一地，有几颗直接滚进了旁边程邈那宽大的法袍袖子里。

程邈也顾不上去掏袖子里的算珠了，黑脸瞬间煞白，握着白笔的手青筋暴起：“此条款……此条款何时所加？为何我等不知？！”

稷下翁看着债券，又看看自己那象征性的稻穗，嘴唇哆嗦着：“这……这稻草人……代价也太高了……”他手中的稻穗，不知何时已被玄真子下意识拂动的拂尘扫落在地。

玄真子本人也是目瞪口呆，喃喃道：“无为……便可无责……如今……唉！”

丹青流刚刚为自己那堪称艺术品的签名感到得意，此刻看着那朱红色的条款，只觉得那签名变成了一张巨大的“欠条”。韶音子竟下意识地将他刚才的旋律唱了出来：“签名变欠条高音变高债”唱完他自己也愣住了。

博闻子看着自己刚刚落笔的名字，又看看背后那十四口小锅，哭丧着脸：“这、这席面还没开……锅先要赔出去了……”

高高在上的监察令们，此刻被一张小小的债券背面隐藏的条款，逼得风度尽失，方寸大乱。刚才还争抢签名权的他们，此刻恨不得那签名能凭空消失。宫殿内，从“官啸”现场，瞬间变成了“债笑”舞台，上演着一出名为“债券逃杀”的闹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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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恐慌即将再次蔓延时，嬴政缓缓站起身。

他没有看那些失态的监察令，只是伸出手指，在虚空中轻轻一点。大殿四周墙壁内暗藏的铜人共鸣器被激，将他的声音放大，如同沉雄的巨钟，一字一句，清晰地撞进每个人的灵魂深处。

“签名，等于担保。”

“担保，等于负责。”

“负责，等于财。”

他顿了顿，目光第一次真正扫过那十四张神色各异的脸，那目光仿佛能穿透一切伪装。

“谁负责，谁财；谁逃避，谁破产。”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债券，不是债。它是一面镜子——”他抬手，指向那十四张闪烁着不祥红字的债券，“照出你们心里，是官，还是商；是仁，还是贪；是道，还是术；是公心，还是私利。”

话音落下，他自案几上取过一张完全空白的、格式相同的债券，铺在龙纹案上。然后，拿起那支由格物院特制、混合了星纹金粉的墨笔，没有任何犹豫，“刷刷刷”三个遒劲有力、闪耀着微光的大字，落在了签名栏的位——

嬴政（子婴）落下自己的名字后，他将债券转向十四位监察令，平静地说：“签名栏，我留了位置给你们。”

他的眼神深邃如星渊：“但记住——签完这个名字，你们就不再仅仅是手握权柄、监察他人的‘监察令’。”

“你们，同时成为了‘被监察者’。”

“你们的签名，你们的担保，你们由此获得的分红，都将置于《大秦宪章》与亿万联邦公民的目光之下。权力，从此与责任等重，而责任，必须被看见。”

这是阳谋。赤裸裸的，基于《宪章》精神与人性洞察的王者阳谋。签，意味着跳入一个更透明、更苛刻的监督框架；不签，则立刻身败名裂，在联邦体系内再无立锥之地。

十四位监察令，僵在原地。空气凝固了。他们看着案上那张有着席签名的债券，又看看自己手中那仿佛烫手山芋的债券，脸上表情复杂变幻，有挣扎，有恐惧，有算计，最终，都化为一种无奈的明悟。

他们几乎同时，后退了半步，那是本能的对束缚的抗拒；却又紧接着，更加坚定地，向前迈了一步——那是理智对现实和未来的臣服与选择。

最终，西北冻土净化专项债券，签名完成率：百分之百。

十四位监察令，以个人财产担保的风险准备金总额，累计高达十四万七千金币。这意味着，他们几乎押上了各自家族积累的大半。

西北冻土净化项目的启动资金，在议案提出后的第一个时辰内，宣告瞬间满额。

消息传回帝都启明城，在坊间流传。有听闻了整个过程的百姓咂舌道：“原来这些大官儿，也会被自己定的规矩逼到墙角，自己打自己手心……而且看起来，打得比咱们这些平头百姓还狠、还疼哩！”

镜之尽头

夕阳西下，将最后的余晖涂抹在白虎殿巨大的穹顶和廊柱上。

殿外广场，十四位监察令排成一列，每人手中都高举着那张已经签妥名字、承载着责任与希望的债券。淡金色的纸张在落日映照下，反射出耀眼的光芒，如同一面面奇特的镜子。

这些镜子，映照着天边燃烧的晚霞，也清晰地映照出他们自己——不再仅仅是符号化的学派领袖，而是有了软肋、有了羁绊、有了清晰责任边界的，活生生的“人”。

就在这时，一个平静的声音，仿佛从那些镜子深处传来，清晰地响彻在每个人耳边，那是嬴政的远程传声：

“签名，是开始，不是结束。”

“从今日起，记住你们的双重身份。”

声音略微停顿，如同耳语，却带着直击心灵的力量：

“而镜子后面——”

“还有一张更大的白纸，等着书写你们接下来的名字和功过。”

镜头拉远

十四面“镜子”，十四张债券，十四道被拉长的身影，沐浴在最后的金光中。它们像是十四扇刚刚被推开一条缝隙的门，门后是未知，是挑战，也是机遇。

——“官”啸已然平息，取而代之的，是“镜”像时代的开启。

镜子后面，映照出的是另一面镜子。

而无数镜面折射、回响的尽头——

终究，是深不可测，亦璀璨生辉的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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