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援行动立刻展开。
黑火号庞大的舰体开始降下半帆,舰腹深处传来低沉的龙吟般的嗡鸣——这是启动了刚刚获得的星纹残卷卷六<机动>的部分力量,结合吴勋团队的紧急改装,形成了独特的“倒叶模式”,主推进器车叶反转,产生逆向推力,使巨舰能以极其缓慢、精准的度,如同落叶般悄无声息地滑向“死镜”边缘。
舰的“避水金睛”声呐装置被激到极致,经过星纹能量增幅的青金色光束,如同神话中的法宝,强行拨开那片海域上空弥漫的无形能量雾霭,照亮了深处的景象。
“小鲫鱼”号的身影,逐渐清晰。
那只是一艘中等大小的传统木质补给船,但在死镜的作用下,它保持着十年前闯入此地的瞬间状态。白帆崭新如初,没有任何风化痕迹;一根晾衣绳上,悬挂着一件小小的、印着稚拙鱼形图案的孩童肚兜,被绝对的“时间零”冻结,硬邦邦地维持着飘起的板形;船舷一侧,挂着一块有些年头的木牌,上面用清晰的篆体刻着一行字:
阳春面一碗,换麦一囊。
简单的交易诉求,却成了跨越十年的遗言。
登舰小组迅组成:
-唐厉(领队,携带特制防护装备)
-衡山君(影遁斥候,贴身水靠内衬了能提供长时间氧气的纳米维生系统)
-程叙光(技术支援,携带着外形酷似古老竹简的“星纹刻录仪”)
三人背上都固定着“小型逆流锚”——这是炎鸿宇和禹痕根据“死镜”原理连夜赶制的应急设备,可以短暂钉住局部镜格,制造出最多三分钟的“安全动时”。
接驳舟如同离弦之箭,在龙且的精准操控下,小心翼翼地切入那片平滑如镜的海面,向着“小鲫鱼”号驶去。
登上“小鲫鱼”号的瞬间,一股绝对的寂静便包裹了三人。这里的空气似乎都凝滞了,带着一股陈旧的、如同打开密封多年的古籍般的气味。
船舱内的景象,堪称诡异的奇迹:
-一张简陋的木桌上,放着半碗阳春面。面条根根分明,汤汁清澈,几粒葱花点缀其间,一切都保持着十年前被放下的那一刻的状态,仿佛被无形的手按下了暂停键。一双筷子悬停在碗上方,如同被点了穴。
-角落的一个陶罐里,一块老姜竟然抽出了嫩绿的新芽,那绿色鲜亮得刺眼,充满了生命的张力,但它永远停留在长出第一片叶子的瞬间,无法迎来第二片。
-舵轮旁,一位穿着旧式联邦民用船长服、头已见花白的男子伏在案上,似乎是在小憩,又像是在书写着什么。他手中紧紧攥着一张泛黄的“补给券”,纸面上,用铅笔歪歪扭扭地写着一行字,那是父亲未能寄出的家书:
“若归不得,愿面无恙,儿嗜阳春。”
(如果回不去了,希望面没事,儿子喜欢吃阳春面。)
唐厉看到这行字的瞬间,如同被雷击中,身体猛地一晃。他死死咬住嘴唇,没有出任何声音,只是缓缓地、极其郑重地,对着那伏案的身影,跪了下来,在寂静无声中,重重地磕了三个头。
他不敢让眼泪落下。程叙光警告过,在“死镜”范围内,强烈的情绪波动和液体可能会干扰脆弱的时空结构,甚至结成新的时间诅咒。
他颤抖着手,从一旁的储物格里,找出那袋用油纸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原本用于交换麦种的干面条,小心翼翼地揣进怀里。那袋面冰冷如铁,却仿佛一块烧红的炭,灼烫着他的胸膛,让他五脏六腑都跟着剧烈地疼痛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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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不多了!逆流锚只能维持三分钟!”衡山君的声音透过内置通讯器传来,带着急促。
程叙光快扫描着船舱,突然,他的目光停留在船舱底部一个不起眼的装置上——“火井筒”!那是旧式民船上用于紧急信号和少量能源补给的装置,其核心竟然是一枚保存完好的、基于星纹残卷二〈火量〉原理制造的焰序能量棒(u简),外壳是斑驳的竹制,内部却镶嵌着精密的星纹金属箔。
“有办法了!”程叙光眼中闪过一丝亮光,“利用这‘火井筒’的能量频率作为引导信标,黑火号可以用主炮‘龙喉’,射特制的‘逆流穿孔弹’,强行在死镜领域撕开一条短暂的真空能量廊道!”
“但‘龙喉’主炮的导线圈经过这种负荷运转,会彻底熔毁,”吴勋的声音从通讯器传来,充满了痛惜,“等于……自断一臂。”主炮是黑火号最强大的威慑火力之一。
所有人的心再次提起。
指挥舱内,项羽的目光扫过星纹沙盘上那艘渺小的“小鲫鱼”,又掠过怀中那卷似乎还带着唐厉父亲体温的干面,没有任何犹豫。
他的声音透过通讯器,清晰地传遍所有频道,冷静而果决:
“龙喉可再铸,十年不可再负。”
他顿了顿,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将那份沉重的情感也吸入肺中,化作力量,然后毅然下令:
“——唐厉,火信,点火!”
“火井筒”被成功引燃,一道微弱却稳定的橘红色光柱,如同黑夜中的灯塔,穿透了凝滞的“死镜”领域。
黑火号舰,那尊被命名为“龙喉”的巨炮,开始充能。炮身迅由暗变亮,从暗红到亮红,最后变得如同烧熟的烙铁,散出恐怖的高温,连周围飘落的雨点都在接触的瞬间化作嗤嗤作响的白烟。
铜漏仪的水位线在一厘厘下降,如同铡刀缓缓落下。
接驳舟上,唐厉背负着用特殊裹尸袋装好的父亲遗体,怀里紧紧抱着那袋干面,站立在舟。他看着前方那片被“死镜”封锁的海域,嘴唇轻轻开合,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哼起了一模糊的、儿时记忆里的渔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