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疆,临时营地。
空气中弥漫着血腥、焦糊与蚀纹液那特有的甜腻腥锈混合的怪异气味,压得人几乎喘不过气。残破的营寨依着一处荒芜的山脊搭建,虞子期率领工兵依托〈沙量〉卷构筑的简易星纹防御工事光芒黯淡,在愈浓重的黑暗背景下,如同暴风雨中随时可能倾覆的孤舟。
士兵们或倚或坐,大多带伤,眼神空洞地望着营地中央那杆依旧屹立、却仿佛失去了几分光彩的盘龙戟旗。无声的绝望,比蚀纹液的腐蚀更加致命地蔓延着。两次惨败,如同两座大山,压在每一个幸存者的心头。
“他娘的…都给老子抬起头来!”
项羽的声音如同受伤猛虎的低吼,打破了死寂。他大步从伤兵营走出,玄黑嵌金鳞的战甲上沾染着尚未干涸的血迹与尘土,肩甲的咆哮兽似乎也失去了往日的神采,但那挺拔的身形依旧如松。他虎目扫过垂头丧气的将士,赤红的眼中除了未消的怒火,更深处是一种沉痛与强行压制的暴戾。
“败了两次,就怕了?怂了?老子项羽还没死!联邦的天就塌不下来!”他走到中军旗下,盘龙戟重重顿地,出沉闷的响声,震得附近士兵一个激灵。
“龙且!”
“末将在!”龙且上前,他手中的星纹巨斧斧刃已有多处崩口,甲胄破损严重,但眼神依旧凶悍。
“清点人数,统计伤亡,重整编制!还能动的,都给老子编入战斗序列!能动弹的伤兵,协助防御!死的…”项羽的声音顿了一下,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痛楚,“…记下名字,战后…联邦不会忘记他们!”
“钟离眜!”
“末将在!”钟离眜脸色苍白,显然之前分析蚀纹消耗巨大。
“带着你的人,给老子盯死黑洞堡方向的能量波动!老子要知道那群藏头露尾的鼠辈下一步想干什么!”
“季布!校验所有还能用的星纹军械和卷轴!能量不足百分五十的,全部集中起来,优先配给先锋与近卫!”
“虞子期!加固所有防御工事!老子不想睡觉的时候被蚀纹液淹了!”
一连串命令下去,带着项羽特有的粗暴与不容置疑,如同强心剂,让死气沉沉的营地重新有了一丝活动的迹象。将领们纷纷领命而去,士兵们也下意识地挺直了些脊梁。
项羽这才走到一直沉默立于营地边缘、凝视着远方黑暗的韩信身边。
“韩都帅,”项羽的声音低沉了些,少了平日的桀骜,多了几分沙场同袍的凝重,“弟兄们的士气…你也看到了。接下来…怎么走?”
韩信转过身,他银灰镶黑边的统帅常服上也沾满了污迹,但眼神依旧沉静如深潭,只是那平静之下,是高运转的头脑与深重的忧虑。
“项元帅,稳定军心,您做得对。但仅凭血勇,无法破解暗纹。”他指了指不远处,孔熙、张耳等人正围着一块临时架起的石板,上面刻画着部分古纹拓印与战场能量流向草图,人人眉头紧锁。
“孔熙的推演遇到了瓶颈。”韩信语气平稳,“古纹记载的‘静默点’理论与我们遭遇的蚀空阵核心确有对应,但莫烬掌控的暗纹能量层级太高,且似乎能随时调整频率。我们缺乏一种…能稳定干扰甚至短暂‘同频’其核心波段的手段。强行冲击,仍是送死。”
“那怎么办?难道就在这里等死?或者像乌龟一样缩着?”项羽烦躁地握紧了戟杆。
“当然不。”韩信摇头,“我们在等两样东西。”
“其一,是格物院那边,能否根据我们之前传回的数据(虽然断续),找到星纹与暗纹能量本质关联的更多线索,哪怕只是理论上的突破。”
“其二,”韩信的目光锐利起来,“我们在等…敌人露出破绽。”
“破绽?”
“如此大规模的暗纹爆,覆盖北疆乃至影响全域,其能量消耗必然恐怖。莫烬背后那所谓的‘始祖’,状态绝非常态。他们急于夺取源枢之眼碎片,本身就说明其存在根基可能并不稳固。连续两次击退我们,看似强势,但…或许也是一种…‘外强中干’的体现。”韩信分析道,这是基于之前“时空不协”判断的进一步推论。
项羽眉头紧锁,消化着韩信的话。他虽不喜这种弯弯绕绕的算计,但也明白,面对非常之敌,需行非常之事。
“报——!”司马欣疾步而来,脸色凝重,“项元帅,韩都帅!派往西南方向的三个侦察小队…只回来一个!带回消息,蚀纹污染范围正在扩大,并且…出现了小股蚀纹傀儡,正在清剿周边零散的部落和村庄!”
众人脸色一变。这是要将北疆彻底化为死地,断绝他们一切外援和补给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