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北的冬夜总是来得很早。
才刚过六点,外头已是漆黑一片。
苏悦架着几乎不省人事的陶迪,艰难地从大排档里挪出来。
“我……我真没事儿,悦姐……不用扶我……”
陶迪大着舌头,身体却像没了骨头,软绵绵地直往下坠。
苏悦没搭腔,只是更用力地架住她。
没事?
刚才要不是她眼疾手快,这丫头差点把桌上那瓶醋当酒灌了!这还叫没事?
忽然,臂弯里的重量猛地一沉,陶迪的头越垂越低。
苏悦心里警铃大作猛地撒开手,往旁边一躲。
“哇……”
陶迪毫无预兆地吐出一大滩花花绿绿。
苏悦无奈地叹了口气,等陶迪吐得差不多了,才从包里翻出纸巾,小心翼翼地给她擦掉嘴角和下巴的污渍,轻轻拍着陶迪的后背。
“真羡慕你啊……悦姐……”陶迪吐得七荤八素,被冷风一激,似乎找回了一丝神智,“我也想……被年轻的弟弟爱……多好啊……总比曹忠……那个混账王八蛋强……强一万倍……”
“我的祖宗哎!我求求你了,少说两句行不行?车来了!”
苏悦费力地把陶迪塞进后座,自己也跟着钻进去。
车子刚启动,陶迪的头又猛地向下一沉,肩膀也耸动起来。
“哎哎哎!你可千万别吐人家车上!”
苏悦赶紧去摇车窗,车窗冻得结实,她用了点力气才摇开一条缝。
陶迪也适时地把脑袋探了出去,对着呼啸而过的夜色干呕了好几声。
司机:“。”
一通泄后,陶迪似乎彻底耗尽了最后一点精力头一歪,重重地靠在了苏悦的肩膀上,嘴里还在无意识地念叨着什么。
苏悦松了口气,总算暂时消停了。
然而,苏悦的心却无法平静下来,耳边还回响着陶迪借着酒劲吐露的信息量巨大的往事。
——
“所以你说,你和曹忠当年谈的是地下恋?”
陶迪醉醺醺地点着头,眼神迷离。
“邓老师……不是说了嘛,严禁组内恋爱……我们就……偷偷谈的呗……”
苏悦这才恍然。
难怪当年她这个做老师的,愣是一点端倪都没看出来,这俩人藏得可真够深的。
“那你们现在……咋样了?”
“离了”
陶迪的回答轻描淡写,仿佛在说别人的事。
“啊?”
“当年……不是出了那个事吗?”陶迪用手指用力点了点油腻的桌面,“我家里人就说……这小子心术不正,死活不同意。”
她打了个酒嗝,自嘲地笑了笑,“我那时候……傻啊,犟!他一毕业,我就跟他扯证了。就为这,我跟家里……闹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