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番话,让所有人脊背凉,仿佛真的感受到了那种缓慢却无可挽回的窒息感。
陈烬的目光变得无比深邃和坚定,他看向窗外,看向那片广阔而充满生机的土地,说出了最终的答案:
“唯有坚持实事求是,扎根于人民群众的实践沃土,我们的事业才能永葆生机!”
“从今天起,”他转过身,面对所有人,语气不容置疑,“‘反左、反右、反本本主义’!这三件思想武器,必须刻进我们的骨髓里,融入我们的血液中!要让我们每一个决策,每一次行动,都经受得住这三把标尺的衡量!”
他拿起一支粗炭笔,走到木牌前,力透板背地写下了三个词:反左!反右!反本本主义!
字迹虬劲,仿佛不是写在木板上,而是烙刻在了一个新时代的门楣之上。
会议室里静默片刻,随即爆出深沉而持久的掌声。这掌声,是为了迎接一场永不终结的自我革命。
思想的武器,于此淬火成型。
会议室里的气氛,与前次确立新格局时相比,已然不同。
陈烬坐在长桌一端,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一份新下的《各级公文格式及用语规范》册子的边角。那册子印制精良,条分缕析,将“请示”、“汇报”、“通知”的格式规定得一丝不差,甚至对字句间距、抬头空格都有了明确要求。
他抬起眼,目光缓缓扫过在座的同僚。
徐文的案头,堆着半人高的技术图纸与项目规划,但他手边也放着一本同样的格式规范,眉头微锁,似乎在为如何将天才的、跳跃的构想,塞进这规整的框格里面苦恼。
雷豹坐得笔直,军人的天性让他对“规范”有着本能的遵从,但那眼神深处,却有一丝被无形绳索约束住的焦躁,于他而言,战场形势瞬息万变,岂是死板文书所能框定?
赵老蔫和李厚土小声交换着意见,手里拿着几份被监察人员退回的民生报告,理由是“格式不符,用语不准,退回重写”,两人脸上都带着一种老实人被条文难住了的困窘。
就连林枫,这位一切规章最坚定的扞卫者和监督者,此刻也微微蹙着眉。
他面前的笔记里,记录着近期几起因死抠条文、机械执行而引的基层怨气:防疫队因住户名册与户口本上一个字的写法不符,拒绝放药物;物资官因为申请文书漏盖了一个辅助部门的章,尽管该部门早已裁撤,仍卡着救急的农具不肯下……
陈烬将这一切尽收眼底。他拿起那本《格式规范》,册子不厚,却仿佛有千钧之重。
“同志们,”他开口,声音不高,却像一块石头投入沉寂的水面,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我们花了巨大的力气,流了无数的血汗,才清除了旧的压迫,建立了新的秩序,制定了我们的‘本本’——这些理论、政策、规章。”
他顿了顿,扬了扬手中的册子,眼神锐利起来:“它们是我们经验的总结,是指导我们前进的罗盘,是防止权力滥用的栅栏。这一点,毋庸置疑。”
随即,他的话音陡然转沉,带着一种沉重的警示意味:“但是,我们必须时刻警惕!警惕这些我们亲手制定的、用来保护自己和人民的‘本本’,在某一天,会不知不觉地,变成新的枷锁!”
他目光如炬,掠过徐文:“它会捆住技术创新的手脚,让灵活的思维僵化。”
掠过雷豹:“它会贻误稍纵即逝的战机,让胜利从条文的缝隙中溜走。”
掠过赵老蔫和李厚土:“它会阻碍民生疾苦的上达,让百姓的呼声被一纸格式拒之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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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他的目光与林枫相遇:“它甚至会异化,让最坚定的守护者,在不自觉中,变成条文和流程的奴隶,而不是人民利益的扞卫者!”
会议室里落针可闻,只有炭火盆里偶尔爆出的一声轻微“噼啪”。每个人都在心中对照着自己近期遇到的困境,悚然而惊。
陈烬的声音放缓了些,却更加语重心长,他几乎是一字一句地,说出了那句必将被载入史册的警句:
“我们要时刻警惕,不要让我们的‘本本’变成新的枷锁。要永远保持一颗向人民学习、向实践学习的谦虚的心。”
他放下那份《规范》,仿佛放下了一块压在心口的巨石。
“反对本本主义、教条主义,这不是一次运动,不是抓几个人、几个文件就能解决的。这是一场长期的斗争,一场与我们自身的惰性、与权力的惯性、与时间带来的麻木所进行的斗争。它不会一劳永逸。旧的教条被打倒了,新的教条,可能会以更精致、更正确、甚至更革命的形式…重新出现。”
他环视众人,眼神里有不容置疑的坚定,也有深切的忧虑:“今天的《格式规范》或许必要,但明天,我们必须有为因应实际而打破它的勇气。法规制度是死的,而生活和实践,是活的,永远奔腾向前。”
“赤火燃烧,不是为了照亮几本圣贤书,而是为了照亮我们脚下坎坷不平的现实之路。”陈烬最后说道,声音沉静却蕴含着无穷的力量,“警钟,必须长鸣。”
会议结束,众人沉默地离去,每个人都在沉思。那本《格式规范》依旧躺在每个人的案头,但似乎,有了一些不同的分量。
林枫走在最后,他合上自己的笔记,看着陈烬的背影,眼中那亘古不变的冷静深处,第一次掠过了一丝极为复杂的、名为“反思”的波澜。
斗争,从未结束,它只是换了一个更隐蔽、也更艰难的战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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