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凌阳询问,
僧官仿佛找到了倾诉对象,唉声叹气地娓娓道来:
“唉,提起这事,小僧就一肚子火,那是几年前的事情了。”
“也是有几个行脚僧,来到我这山门口坐下歇息。
我见他们一个个衣衫褴褛,光头赤脚,面黄肌瘦,实在是可怜。
出家人慈悲为怀,我一时心软,见他们寒薄,便忙请入方丈,奉为上宾,好斋好饭款待。
见他们衣不蔽体,还将寺中多余的旧僧衣找出几件来,每人送了一件御寒。
看他们无处可去,就留他们在寺中住了下来,心想住几日便住几日吧,全当结个善缘。”
他越说越气,语调也高了起来:
“怎知,怎知这帮人竟是披着僧衣的豺狼,
他们贪图我寺中衣食自在,竟更不思量起身了,
这一住,就是七八个年头,
住便住了,寺里也不缺他们几口饭吃。可他们……他们竟干出许多无法无天、不公不道的混账事来。”
凌阳问道:“哦?他们做了何事?”
僧官像是找到了宣泄口,扳着手指,痛心疾地数落道:
“圣僧您听我说,这帮人,闲得无聊时就沿着墙根抛瓦片,
闷得慌就往墙壁上扳钉子解闷,
冷天里烤火,嫌不够暖和,竟把好端端的窗棂给拆了当柴烧,
夏天贪凉快,直接把大门卸下来横在过道上躺着,
这还不算完,他们竟把供奉菩萨的幡布撕扯下来,当裹脚布用,
把珍贵的供佛牙香偷走,换成廉价的蔓菁充数,
更可气的是,常把灯油琉璃盏里的油倒掉,拿碗拿锅去跟人赌钱争胜,
简直是……简直是亵渎佛祖,败坏清规,
把我这宝林寺搅得乌烟瘴气,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他们赶走。”
“自此以后,小僧看见陌生的行脚僧,就……就心里怵,生怕又引来一帮瘟神,故此今日见了圣僧……才……才那般失态……”
原来如此,
凌阳听完,心中那点不快也彻底消散了。
正所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这僧官也是被坑怕了,才有了这般过激的反应。
只是没想到自己这“浓眉大眼”、一身正气的,也被当成了潜在骗子,真是令人哭笑不得。
“原来有此等渊源,贫僧明白了。”
凌阳点了点头,表示理解,
“如此说来,长老也是受害之人,谨慎些也是应当。”
见凌阳表示理解,僧官更是感激,连忙道:
“圣僧能体谅小僧苦衷,小僧感激不尽,如今误会既已解开,还请圣僧万万赏光留下。”
凌阳见他确是真心实意,便也不再推辞,笑道:
“既然如此,那贫僧便叨扰了,只是,贫僧并非一人,尚有三个徒弟在山门外等候,他们也需要借宿,不知长老寺中可还方便?”
僧官一听,立刻把胸脯拍得砰砰响,豪爽道:
“方便!方便!一万个方便!
圣僧放心,莫说是三位高徒,便是十位、百位,小僧这宝林寺也容得下,斋饭也管够,定将诸位安排得妥妥当当。”
见他答应得如此痛快,凌阳觉得还是有必要先打个“预防针”,便笑着补充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