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东方天际已泛起鱼肚白,淡金色的晨曦试图刺破沉沉的夜幕。
九霄云上,孙悟空脚踏祥云,身形在微明的天光中显得愈挺拔。
他金睛灼灼生辉,穿透云层,牢牢锁定下方那座虚设的小雷音寺。
胸中一股不平之气,混合着昨日被金铙所困的憋闷,尽数化为一声雷霆般的暴喝:
“妖怪!你孙爷爷来了,你还不快快出来受死?”
这声音如同滚雷,在群山间回荡,震得那宝阁珍楼上的琉璃瓦似乎都在簌簌作响。
寺内,黄眉老佛正自酣睡,被这喝声惊醒,心中猛地一沉,他自然听得清这是谁的声音。
“这猴头,怎地脱困了?”
他不及细想,一个翻身下榻,疾步来到殿前,目光死死盯住那昨日困住孙悟空的宝贝金铙。
但见金铙依旧浑然一体,金光流转,表面光滑如镜,莫说裂缝,连一丝刮痕也无。
他绕着金铙走了三圈,伸出蒲扇般的大手细细摩挲,触手冰凉坚硬,确无半点损坏。
“怪哉!怪哉!”
黄眉不由得挠了挠他那蓬松的黄,眉头紧锁,
“我这金铙乃佛门至宝,一旦合上,任你天大神通也难逃出,除非是我念动法诀,否则无人能出。”
“莫非……莫非那猴子有我等不知的玄妙神通?”
他猛地想起关于孙悟空身外化身的传闻,心头一跳,
“莫非昨日所困,并非本体,只是毫毛所化?此刻在外叫阵的,亦是分身?”
此念一生,黄眉顿感不妙,若真如此,那唐僧师徒……他急忙转身,对殿下侍立的小妖喝道:
“你们几个,去后殿查看,那唐僧师徒可还在?”
几个小妖领命而去,脚步声匆匆。
黄眉在原地踱步,心中念头飞转,
若真是分身,那猴子本尊此刻何在?
他越想越觉得不安,那孙悟空狡黠多智,名声在外,绝非易与之辈。
片刻后,小妖连滚带爬地回来,面带惊慌,俯身颤报道:
“启…启禀大王,那…那唐僧、猪八戒、沙和尚,连同白马行李,俱都不见了,后殿空空如也。”
黄眉听了,先是一愣,随即脸上露出笑意,眼中却无半分暖意:
“好,好个孙悟空,果然名不虚传!”
“竟能在佛爷我眼皮底下将人救走,如今在此叫阵,是想拖住我,好让他们远走高飞么?”
他冷哼一声,对着左右傲然道,
“不过也无妨,待佛爷我先拿了外面这不知死活的猴头,再去擒那唐僧,也不过是费些脚程罢了,到时叫他们师徒一同上路,倒也热闹。”
他自觉智珠在握,当即提起那根随身多年的短软狼牙棒。
这棒子看似不起眼,却是他当初吃饭的家伙事所化,敲得了钟,也敲得了人。
黄眉整了整身上那副叩结连环铠,勒紧生丝攒穗绦,脚踏乌喇鞋,大步流星走出山门。
来到殿外,他抬头望向半空,只见云层中一点金芒闪烁,正是那孙悟空。
黄眉深吸一口气,运足中气,高声叫道:
“孙行者,枉你称大圣,好男子不可远走高飞,快向前来,与你黄眉爷爷交战三合,分个高下。”
孙悟空在半空中听见,见他指名道姓,言语挑衅,当即按落云头,离地数十丈,仔细打量这妖精。
但见他:蓬着一头乱,却勒着一条扁薄金箍,看似随意,却暗合某种玄妙;一双眼睛精光四射,簇着两道金黄眉毛,倒竖如戟,更添几分凶煞;悬胆鼻,鼻窍开张;四方口,唇边露出尖利牙齿。
身上披挂倒也齐整,只是腰间那个旧白布搭包,显得格外扎眼,不伦不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