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色彩也消失了。焦黑的岩石、流淌的能量、喷溅的鲜血…视野中只剩下一种东西——流动的灰。
无数细微的、如同尘埃又如同活物的灰色晶体,构成了沈墨眼中的整个世界。它们在空中飘浮、流淌,如同灰色的河流;它们在地面沉积、凝结,如同灰色的沙丘;它们甚至穿透了岩石、渗透了能量,无所不在!这些灰晶并非静止,它们遵循着某种极其玄奥、冰冷、如同精密齿轮咬合般的法则在运动、排列、组合、湮灭…世界的一切表象,山川河流、能量乱流、乃至生命体的轮廓,都只是这些流动灰晶在不同法则下的暂时显化!
这就是灰晶的本质?这就是世界运行的底层法则?沈墨的意识被这冰冷、浩瀚、越了人类理解的“真实”所震撼,灵魂深处传来一种近乎窒息的战栗感!千机傩面赋予了他窥视世界本源的能力!
然而,这能力的代价,几乎在同时降临。
当他的意识(或者说被傩面过滤后的“观察者”意识)下意识地扫过裂口上方,扫过那个金纹瞳孔布满血丝、满脸泪痕与血污、正不顾一切试图冲下裂口的少女身影时…
一个名字,一个曾经铭刻在灵魂深处的名字,如同被无形的橡皮擦轻轻抹去。
阿朵。
阿朵是谁?
那个金纹瞳孔的少女…是谁?
一种纯粹的、冰冷的茫然,取代了所有的情感。记忆中关于“阿朵”的一切——她的声音,她的笑容,她挡在自己身前的倔强,她捧着琉璃罐时的温度…如同退潮般迅消失,只剩下一个模糊的、没有任何情感色彩的“观察对象”轮廓。
记忆的代价,开始支付。
“嗬…嗬嗬…成了!朕…朕成功了!”建文帝看着戴上千机傩面、气息变得冰冷而诡异的沈墨,枯槁的脸上露出狂喜。他胸口的混元仪创伤在炼制傩面后似乎稳定了一些,幽蓝数据流不再狂乱溢出。“走!带朕离开这鬼地方!去葬神谷!有了这傩面,我们…”
建文帝的话戛然而止。
戴着千机傩面的沈墨,缓缓转过头。冰冷的三色傩面下,没有任何情绪的目光透过流动的灰晶视野,“看”向建文帝。那目光,如同神灵俯视蝼蚁。
然后,沈墨动了。
不是走向建文帝,而是走向旁边地上那枚沉寂的琉璃罐。他的动作有些僵硬,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精准。他弯下腰,沾满血污和石屑的右手,以一种近乎机械的、毫无温度的姿态,捡起了琉璃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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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要做什么?”建文帝心中猛地升起一股寒意。
沈墨没有回答。千机傩面赋予的冰冷意识中,只有一个清晰无比的指令:南下。葬神谷。
他捧着琉璃罐,无视了身旁如同枯骨般的建文帝,也无视了上方传来的任何呼喊,迈开脚步,朝着裂口深处、灰晶流动法则指示出的、能量相对稳定的某个方向走去。脚步踏在嶙峋的岩石上,沉稳,冰冷,如同设定好程序的机器。
“站住!朕命令你站住!”建文帝又惊又怒,枯爪抓向沈墨的肩膀。
嗤!
沈墨甚至没有回头。他捧着琉璃罐的手臂只是微微一震,一股冰冷、凝练、仿佛能冻结灵魂的灰晶能量(或者说被傩面引动的法则之力)瞬间从傩面涌出,顺着他的手臂传递到琉璃罐上!
嗡!
琉璃罐罐壁猛地一震!罐底深处,那点被暗紫雾气缠绕的赤金光尘仿佛受到了某种刺激,骤然亮起!一股强大的、带着排斥之力的能量波动从罐口喷薄而出!
砰!
建文帝如同被无形的巨锤击中,枯槁的身体狠狠撞在身后的岩壁上,大口咳血,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恐惧和怨毒。
沈墨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捧着微微光的琉璃罐,身影很快消失在裂口深处翻涌的灰黑阴影之中。只留下建文帝瘫在冰冷的岩石上,出野兽般不甘的嗬嗬声。
上方裂口边缘。
“沈大哥——!”阿朵眼睁睁看着那个戴着诡异傩面、冰冷捧罐的身影消失在深渊,心如同被生生剜去一块!她不顾一切地冲向裂口边缘,却被王老五死死抱住。
“阿朵姑娘!不能下去!下面…”王老五的声音带着哭腔。
阿朵剧烈挣扎着,泪水混合着血污模糊了视线。就在她绝望的目光扫过沈墨消失的方向时,她捧在怀中的琉璃罐(沈墨之前坠落时,她只来得及抱住这个)罐壁之上,之前被污染而黯淡的蚩尤战纹,似乎极其微弱地闪了一下。
而在那战纹的间隙,那一点指引南方的血色枫影,艰难地重新凝聚、浮现。只是这一次,那枫叶的轮廓边缘,悄然缠绕上了一缕缕极其细微、却异常刺眼的暗红色血丝,如同不详的诅咒,又如同某种被唤醒的古老标记。
李账房瘫在牛皮傩鼓旁,双手鲜血淋漓,眼神呆滞,仿佛灵魂都被那邪异的傩舞抽空。
寒风卷过红崖的焦土,带着灰晶的冰冷气息。南下之路,在遗忘与诅咒中,于深渊之底,悄然开启。而那个戴着千机傩面的身影,是否还记得,为何要踏上这条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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