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篇名为《铁锈记得锤子怎么落》的口述史广播稿诞生了。
它没有在任何主流平台布,仅仅被送到了本地交通广播电台,在一个人车稀少的深夜时段播出。
节目播出后的第一晚、第二晚,寂静无声。
团队里年轻的实习生有些气馁。
第三晚,电台的直播热线突然响起。
一个苍老、嘶哑的声音传来,带着一丝激动和不确定:“喂?是……是那个节目吗?你……你稿子里说的,号车床旁边,那个铆钉因为热胀冷缩偶尔会松动的‘咔哒’声……那个铆钉,是我二十年前焊上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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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话这头,林晚瞬间红了眼眶。
从那通电话开始,仿佛一道闸门被打开。
每周的深夜,都有老工人、甚至在职的年轻工人,主动找到林晚团队临时设立的简陋录音点,对着那支小小的录音笔,留下自己的故事。
一个月后,当初那位坚决抵制的工会主席亲自打来电话,语气里满是诚恳:“林记者,你看……我们能不能在几个分厂,再多增设几个录音站?”
而在京城的一间数据中心里,许文澜的指尖正悬停在键盘上方。
屏幕上,“脉搏协议”的分布式网络节点图如同一片深邃的星空,每一个光点都代表一个独立的、活跃的节点,平稳而有序地运行着。
当初那个为了防止系统被滥用而设立的中央管理团队,如今已形同虚设,所有权限都被分散到了网络本身。
是时候了。
她在最后一次系统巡检报告上签下自己的名字,然后调出了最高权限的密钥管理界面。
没有丝毫犹豫,她选中了属于自己的那串独一无二的最高密钥,点击了“删除”。
紧接着,她将最后的系统验证流程,修改为由系统在所有基层运维员中随机抽选十人共同完成。
“确认操作吗?此操作不可逆,您将失去对系统的所有控制权。”一条冰冷的系统提示弹出。
许文澜的嘴角勾起一抹微笑,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
她果断点击了“确认”,然后顺手黑进了系统语言库,将那条提示语修改为——
“恭喜,你现在只是个普通用户。”
当晚,她用自己的个人账号,第一次登录了这个由她亲手缔造的平台。
她没有浏览那些成千上万条涌入的声音,而是找到了上传入口,犹豫了许久,最终按下了录音键。
录音只有三十秒,里面没有任何话语,只有她自己平稳而悠长的呼吸声。
她给这段音频起了一个标题:《我也曾不敢按下这个键》。
另一边,陆承安正襟危坐在一场高级别的司法改革座谈会上。
席间,多位法学专家和高级官员都在盛赞“苏霓原则”对推动信息公开、保障公众知情权方面的巨大作用。
一位颇具影响力的法学家甚至提议,应该推动相关立法,并以“苏霓”命名,作为对这一历史性事件的纪念。
全场响起一片附和之声。
“我反对。”
一个沉稳的声音响起,瞬间让热烈的气氛冷却下来。
众人惊讶地望向陆承安,这位以严谨和前瞻着称的检察官。
陆承安迎着众人的目光,一字一句地说道:“原则的生命力在于实践,而不是被供奉。一旦它变成了法律上的一个称号,很快就会变成官员报告里的一句装饰,变成学者论文里的一个注脚,然后失去它最原始的力量。”
会后,一位年轻的检察官追了上来,脸上带着困惑与敬佩:“陆检,我明白您的意思。可是,如果不通过这种方式固化下来,我们又该怎么去延续它呢?”
陆承安停下脚步,从随身的公文包里拿出了一本已经泛黄卷边的日历。
他翻开,递给年轻人。
只见日历上,用红笔圈出了几十个日期,旁边用小字标注着“西城劳务市场”、“城中村拆迁听证”、“北郊排污口”……全都是过去三十年间,他以普通公民身份,悄悄去旁听过的那些公众录音现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