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世间就是这样,你强盛时,门前车水马龙,宾客如云;你衰败时,墙倒众人推,破鼓万人捶。
那些人敬畏的,从来不是你高建民,而是你屁股底下那把县长的椅子。
高家倒台的消息,像一股暖流,瞬间融化了宁光县冰封多年的政治生态。
而对于那些曾经被高家欺压过的人来说,这更像是一场迟来的狂欢。
高建民在位时,为人笑里藏刀,做事极其不厚道,明里暗里坑过不少所谓的“兄弟”。
如今他被判了死刑,那些曾经对他点头哈腰,转过背就骂娘的人,立刻化身为嗅到血腥味的饿狼,扑向了这对被扫地出门的孤儿寡母。
孔巧珍彻底疯了,时而哭时而笑,嘴里反复念叨着“我的金条”,见人就抓着问“你看到我的钱了吗”。
她身上的饰和稍微值钱点的东西,很快就被一些街头混混给扒得一干二净。
没过两天,这个曾经养尊处优的县长夫人,就变成了一个衣衫褴褛、满身污垢的女疯子,在宁光县的街头巷尾游荡,成了孩子们追逐取笑的对象。
而高鹏的下场,则更为凄惨。
母亲的疯癫和那句“野种”的诅咒,彻底击垮了他。
他像个行尸走肉,漫无目的地在街上游荡。
饥饿和寒冷折磨着他,他想找个地方乞讨,可只要他一伸出手,认出他的人就会投来鄙夷的目光。
“这不是高县长的公子吗?怎么落到这个地步了?”
“呸!什么公子,一个野种罢了!”
“活该!他老子害了那么多人,他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辱骂和白眼,成了他唯一的食粮。
这天晚上,雪下得更大了。
又冷又饿的高鹏躲进一条避风的窄巷里,蜷缩在墙角瑟瑟抖。
他满脑子都是过去的风光和如今的落魄,巨大的反差让他痛苦得想死。
就在他意识模糊之际,巷口出现了几个人影,堵住了他唯一的去路。
为的是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他穿着厚实的棉大衣,一条腿却有些不自然地拖在地上,走起路来一瘸一拐。
他身后跟着几个膀大腰圆的汉子,个个面带不善。
高鹏抬起头,昏暗的光线下,他看清了来人的脸,瞳孔骤然一缩。
“赵赵磊?”
这个名字,他几乎已经忘了。
三年前,赵磊是县里一个包工头的儿子,家里有点小钱,还有一个长得非常漂亮的未婚妻。
高鹏在一次舞会上看上了那个女孩,几次三番纠缠,赵磊忍无可忍,跟他生了冲突。
结果高鹏叫了一帮人,把赵磊的腿活生生打断了。
事后,赵家想讨个说法,可高建民一句话,就让工商、税务轮番上门,没过半年赵家就破了产,那个漂亮的未婚妻,也早就先被自己玩过几遍。
最后腻了,就让对方跟其他人跑了。
自古民不与官斗,赵家有钱又如何,在县长儿子面前,不堪一击。
可现在,不一样了。
赵磊一瘸一拐地走到高鹏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脸上带着一种扭曲的快意。
“高大少,还认得我吗?”他的声音沙哑,像是生了锈的铁片在摩擦,“三年了,我这条腿,每到阴天下雨,就疼得像有上万只蚂蚁在啃。
我每天晚上做梦,都想着怎么把你这条腿也给敲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