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三江的“军令状”如同一块巨石投入湖中,激起了宁光县官场所有人的惊涛骇浪。
然而惊骇过后,随之而来的,并非雷厉风行的执行,而是一种更加隐蔽和致命的软抵抗。
接下来的时间里面。
李默的计划,在第一时间就被分解下。
他要求财政局和商业局,在十二小时内,整理出全县资产在五万元以上的企业和个人名单,包括他们的主营业务、资产状况以及社会关系。
这是拍卖会计划的第一步,也是最关键的一步。
可一天过去了,赵光明送来的,却是一份语焉不详的报告。
上面罗列了十几个早已声名在外的企业,对于那些藏在水面下的真正富豪,却是一个字都没提。
“李顾问时间太仓促了,很多资料都在档案室里,这两天雪大,档案室有点漏水,怕文件受潮暂时封存了。”赵光明一脸的为难和歉意,“你看是不是先用这份名单凑合一下?”
李默看着他,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他又要求城建局和规划局,立刻拟定出几块具有开潜力的商业和工业地块,作为拍卖会的标的物。
结果,城建局的王副县长抱着一堆图纸来了。
指着地图上几个犄角旮旯的地方,说得天花乱坠。
“李顾问你看这几块地,虽然现在偏了点,但我们规划里,将来是要通路的,绝对是价值洼地潜力无限啊!”
李默看了一眼那几块不是靠近垃圾场就是临着乱葬岗的地,依旧只是点了点头。
最离谱的是后勤部门。
李默让他们调集全县的广播车和宣传员,准备动一场声势浩大的舆论宣传,为拍卖会造势。
后勤主任两手一摊,满脸愁容:“李顾问,不是我们不配合,实在是广播车不是喇叭坏了,就是轮胎没气。
宣传员们也大多派到乡下安抚灾民去了,实在抽调不出人手啊。”
一时间,整个宁光县政府仿佛变成了一台生锈的机器,无论李默如何力,得到的反馈都是“不行”、“困难”、“办不到”。
所有人都像在演一出心照不宣的默契戏。
他们不顶撞,不反对,只是用各种看似合情合理的理由,将李默的指令拖延、架空!
钱三江这几天,几乎是连轴转。
他带着人跑遍了几个灾情最严重的乡镇,亲自指挥抢险,分物资,忙得脚不沾地。
等他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回到县政府时,听到的,却都是一片“祥和”。
“县长你放心,李顾问的计划正在稳步推进中。”赵光明为他端来热茶,汇报道。
“是啊县长,李顾问年轻有为,想法独特,我们都在全力配合。”王副县长也跟着帮腔。
钱三江虽然觉得事情的进展度,比他想象中慢了太多,但看着自己这些心腹干将一个个态度积极,又想到李默那套方案确实激进,需要时间消化和准备,便没有多想。
然而,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
这天晚上,风雪更大了。
钱三江刚刚从一个决堤的河口回来,浑身泥水,又冷又饿,正准备去食堂扒拉两口饭,却在走廊的拐角,听到了两个熟悉的声音。
是赵光明和王副县长。
“老王,你说县长这次是不是魔怔了?把宝全押在那么个毛头小子身上,这不胡闹吗?”是赵光明的声音,带着一丝不屑和抱怨。
“谁说不是呢。还拍卖?还杀头?我听着都想笑。他以为这是过家家呢?一个清河县的土包子,懂个屁的宁光县!咱们就这么拖着,等他那套方案自己黄了,看县长还有什么话说。”王副县长的声音里,满是幸灾乐祸。
“就得这么干!我就不信了,他一个外人,还能翻了天去?等他自己碰一鼻子灰,灰溜溜地滚蛋,县长自然就知道,这宁光县,还得靠我们这些老人!”
“哈哈哈,高,还是赵主任你高啊”
“轰!”
钱三江只觉得一股血直冲脑门,眼前阵阵黑,几乎要站立不稳。
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最信任的左膀右臂,竟然在背后给自己捅刀子!
他们不是在执行命令,他们是在等着看笑话!是在等着自己和李默一起,跌入万丈深渊!
一股被背叛的愤怒和彻骨的寒意,瞬间席卷了他全身。
他那双因为几天几夜没合眼而布满血丝的眼睛,此刻红得骇人。
“赵光明!王德!”
一声压抑着滔天怒火的咆哮,在走廊里炸响。
赵、王二人吓得魂飞魄散,一回头,看到钱三江那张如同地狱恶鬼般的脸,腿肚子当场就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