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光县的雪,终于停了。
六百七十三万的巨款,像一股滚烫的洪流,瞬间冲垮了笼罩在宁光县上空的绝望阴云。
钱三江彻底进入了一种亢奋的工作状态,他拿着李默制定的详细物资调配方案,将新提拔起来的这帮干部使唤得团团转。
一车车的粮食、煤炭、棉衣,从邻近的县市,甚至更远的外省,源源不断地运进宁光县。
县政府大院成了临时的物资集散中心,堆积如山的物资旁,竖着一块巨大的黑板,上面清晰地写着每一批物资的数量、来源、以及最终的去向——精确到每一个乡,每一个村。
任何一个百姓,都可以随时来这里查看。
李默那句“灾情如战场,当用重典”的警告,犹在耳边。
这一次再也没有一个干部,敢在这上面动一丝一毫的歪脑筋。
街道上的积雪被清扫干净,关门的店铺重新开张,死气沉沉的县城,终于有了一丝烟火气。
那些领到救济粮的百姓,在家里烧着新的煤炭,吃着热腾腾的白面馒头,说起那个只闻其名未见其人的李顾问,语气里充满了神话般的色彩。
有人说他是天上下凡的文曲星,有人说他是某位大人物的私生子,更有人信誓旦旦地说,亲眼看到他能撒豆成兵。
宁光县的危机就这样在短短一周多的时间里,以一种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方式,解除了。
钱三江不止一次地想把李默永远留在宁光县。
他甚至私下里许诺,只要李默点头,副县长的位置,他立刻就能给办下来。
但李默只是摇了摇头,说了一句,“我的家,在清河县。”
钱三江便再也没有提过。
他知道,真龙,是留不住的。
他能做的,只是在这条真龙腾飞之前,结下一份善缘。
半个月后,李默踏上了回家的路。
来时,是钱三江开着吉普车,满心焦虑。
回去时,依旧是钱三江亲自开车相送。
车厢里装满了宁光县的各种土特产,他的心情,却是前所未有的踏实和感激。
吉普车驶入清河县地界,最终在小河村的村口停下。
李默刚一下车,就被眼前的景象弄得愣了一下。
他家那座新盖的青砖大院门口,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人,整个小河村的村民,几乎都到齐了。
人群中央,传来女人尖利的哭嚎和男人的咒骂声,夹杂着村民们愤怒的呵斥。
“不要脸的东西!李默救了我们全村,你们还敢来找他要钱?”
“分家的时候怎么说的?死活不认这门亲,现在看人家出息了,就舔着脸凑上来?我呸!”
“打他们!把这群白眼狼打出我们小河村!”
钱三江在车里看得直皱眉,问道:“李默同志,要不要我下去处理一下?”
“不用了。”李默摆了摆手,“一点微不足道的家事罢了。”
他提着简单的背包,分开人群,走了进去。
村民们一看到他,立刻自动让开了一条路,眼神里满是尊敬和亲热。
“李默回来了!”
“大英雄回来了!”
人群中央,李默的大伯李满囤、伯母张翠兰,还有他们的宝贝儿子李富贵,正被几个年轻力壮的村民按在雪地里,一个个鼻青脸肿,狼狈不堪。
张翠兰正坐在地上撒泼打滚,一边拍着大腿,一边哭天抢地。
“没天理了啊!侄子达了,就不认我们这些长辈了啊!那可是两万块啊!他手指缝里漏一点,就够我们吃一辈子了!我们辛辛苦苦把他拉扯大,他就这么孝敬我们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