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令容确实饿了,一天的操劳也让她有些乏累,便不扭捏,笑着应了下来。
那工人顿时喜上眉梢,不由分说地拉着她往一旁的轿子走。
崔令容掀开轿帘,想下来步行,却被他轻轻按住:“崔娘子快歇歇吧!我们这儿的规矩,接贵客下山才关门抬轿,您可千万别客气。”
“那便多谢了。”崔令容依言坐回轿中。
厚实的轿帘落下,隔绝了外界的声响,一股淡淡的、说不出的清香悄然弥漫开来,温柔地包裹住她,就连一天的疲惫似乎也被抚平了。
她渐渐放松了心神,眼皮却越来越沉,不知不觉间,便失去了意识。
*
砭骨寒风像无数根细针,穿透崔令容单薄的衣衫往里钻。她打了个寒颤,沉重的眼皮勉强掀开一条缝。
模糊的视线里,是昏暗潮湿的山洞,洞顶的水珠“滴答、滴答”砸在石地上,溅起细碎的凉意。
洞口透进的微光,恰好落在面前一道白衫背影上。
那人背对着她,手中动作不停,崔令容视线下移,场景触目尽心。
那人手中短刃正反复刺入一只花猫的腹部,刀刃划破皮肉的闷响,混着猫血滴落的声音,在寂静的山洞里格外刺耳。
那花猫的头颅正对着她,半睁的眼瞳里还沾着血污,狰狞又可怜。
崔令容惊呼出声,这才觉手脚被福,猫血已经漫到了她的脚边。
白衫人闻声起身,缓缓转头。
他甩了甩手上的血珠,暗红的血滴落在地,与地上的血迹融为一体。
“醒了?”洞口的光落在尤文慎身后,将他的脸隐在阴影里,看不清神色。
崔令容的目光扫过他脚边那团毛茸茸的猫尸,胃里的恶心感更甚。
她强压着不适,干涩的声音里带着颤抖:“尤文慎,你想干什么?放我回去,今日之事我可以当作从未生过!”
“回去?崔娘子,你回不去了。”
尤文慎嗤笑一声,抬脚一步步朝她走近,每一步都踩在血渍上,留下暗红的脚印。
他慢慢蹲在她面前,手中带血的匕轻轻抬起,冰凉的刀锋贴着她的脸颊游走,激起一阵战栗。
“你不是瞧不起我么?”匕停在她的下颌处,他的声音轻快,“可如今你落在我手上,生死只在我一念之间,这滋味,很不好受吧?”
“我从没有瞧不起你。”崔令容皱紧眉头,语气里满是不解。
“虚伪!”尤文慎突然暴怒,猛地扬手将匕狠狠刺入她身旁的石壁,“噌”的一声,碎石溅到崔令容的衣襟上。
他歇斯底里地嘶吼:“你们这些人最是虚伪!明明把我踩在泥里,表面还要装出一副和善模样!我受够了!”
他死死盯着崔令容,眼神疯狂:“你就是瞧不起我!你敢说不是吗?”
看着他失智的模样,崔令容只觉荒谬。
她迎上他的目光,一字一顿道:“此时此刻,我的确瞧不起你。”
尤文慎猛地僵在原地,下一秒却突然大笑起来,笑声凄厉又癫狂,眼泪顺着脸颊滑落,他拍着大腿喊道:“哈!终于承认了!终于有人肯说真话了!”
可下一瞬这笑声戛然而止,他的眼神骤然变得阴沉,“可你凭什么瞧不起我?!”
“你崔家当年何等风光,最后还不是家业败落,连祖宅都保不住?”他凑近一步,唾沫星子溅在崔令容脸上,语气里满是嘲讽,“还有萧寒声,抢婚时何等张扬,转头就把你像破鞋一样扔掉,让你沦为全城笑柄!”
他越说越激动,手指几乎戳到崔令容的鼻尖:“你早就跌入泥潭了!浑身上下都是脏的!可你偏要装!装清高,装体面,好像我们这些人连靠近你都不配!你都这样了,还敢瞧不起我?”
崔令容攥紧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
她知道,尤文慎早已被自己的臆想逼疯,说再多都是徒劳。
见她沉默,尤文慎只当她是被戳中痛处,得意地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无话可说了?”
崔令容抬头,目光平静地迎上他,“因为这个,你就要杀我?”
“是!”尤文慎毫不犹豫,“我要杀了你,我要让所有看不起我的人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