歇了没多久下人就送来了午膳,谌宇带着重新梳洗打扮好的人来到饭厅,那人显然已经冷静下来,看周唯的眼神也不再是恐惧,反而充斥着那么一股子愧疚和懊悔。
“王爷,这是苏如洌,将军的故友,”谌宇对周唯道,“多年前受了些刺激,有时会稍显疯癫,请王爷勿怪。”
“不会,苏先生是本王的救命恩人,本王当致谢意才是。”
饭用到一半就有下人匆匆跑过来对谌宇说:“将军,有几个人在门外,说是您的旧识,来接人的。”
谌宇撂下筷子笑了笑说:“快请进来。”
周唯也跟着道:“再添几副碗筷。”
话音未落就听到一阵洪亮的声音由远及近:“王爷!我的王爷诶!快让我看看伤哪儿了!怎么一上午不见就伤了啊……”
周唯扯扯嘴角有些尴尬地说:“让谌将军见笑了。”
华三急匆匆推门进来扑到周唯跟前左瞧瞧右看看,脸皱成了个包子,立时撸起袖子就要找人算账:“谁干的!我这就去剐了他!”
“老三,别胡闹!”华九紧随其后,皱了皱眉呵斥道,“这是你撒野的地方吗?”
华三闻言立马安静下来,拍了拍谌宇的肩膀说:“谢了啊,兄弟。”
“不是我救的王爷,”谌宇看向一旁低着头的人说,“是他。”
华九和华三这才注意到谌宇身后还隐藏着一人,那人缓缓抬起头,视线相交的一瞬间两人皆是一愣。
“殿下!”
华三的一句殿下让在场几人都是一愣,周唯莫名其妙,不知道他在叫谁,谌宇则赶紧看向身后人,生怕他再疯,只有苏未闻皱了皱眉,结合方才那刀上的纹路,他似乎知道了这个疯子到底是谁。
传闻迦止国在赫连昭阳之前还有个王储,是个不世出的天才,为迦止国锤炼了一支可以与定北军一战的铁骑,只不过这个王储在与定北军交手的过程中爱上了人家统帅,为此不惜叛国,还将迦止国的布防图双手奉上,大周铁骑因此长驱直入,迦止国就此遭到重创。而那个王储,迦止国的罪人,就是赫连昭阳的亲叔叔,赫连凌诺。
“这儿没有殿下,只有苏如洌。”
周唯至此才恍然大悟,原来他就是那个倾心沈清风,不惜叛了国的迦止国王储殿下,也是当年拼死抢回沈清风的头颅,为沙驿县留下一线生机的人。
沉默许久的华九这才开了口:“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苏如洌看着华九恍如隔世,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兄弟们亲密无间,喝酒耍乐的日子,“你变了。”
华九点点头,并没有否认自己的改变,他看着苏如洌不似从前的风采,憔悴的好像下一秒就会病倒似的,道:“你也是。”
席间几人都有些拘谨,只有被纱布裹了一圈又一圈的周唯在心无旁骛的吃饭,还时不时来一句:“大家都吃啊,别拘着。”
他还真没有那么多规矩,或者说他从来没把华九他们当下属,所以从小跟他们坐在一张桌上吃饭是常有的事。
见状谌宇也拿起筷子:“既然王爷话,各位就别拘着了,快吃吧。”
苏未闻还是总忍不住看苏如洌,先前谌宇说他受了刺激才会如此,很可能也跟七年前那场战争有关。
当年定北军神勇无比,就算寡不敌众也不会在三日内全军覆没,这其中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在迦止国的军队,他们是沈清风多年的对手,与之不相上下,在那场战争中起到了中流砥柱的作用,可以说若没有他们,当年的胜负还未可知。
可偏偏疑点就在这里,要说苏如洌倾心沈清风不惜叛国,为什么还要把自己亲手锻造出的利刃留下?如果他是为了迦止国好,又为什么这么多年只身留在漠北,把自己搞成如今这副不人不鬼的模样?
“你为何一直盯着我?”
苏如洌突然抬起头与苏未闻对视,仅仅一眼就让苏未闻有些怵,那双蓝色的眼睛非常漂亮,可被他盯上的人总有一种身在寒潭的刺骨冰冷。
苏未闻还未开口,周唯便坐起身对苏如洌道:“他只是好奇,请苏先生见谅。”
苏如洌还是不敢直视周唯,目光在两人之间迅扫过便重新低下头安静的吃饭。
他本是无法无天的性子,曾跟周旻勾肩搭背称兄道弟的人被重重愧疚吞没,逐渐变成了如今这般谨小慎微的模样。
谌宇看着有些心疼,哪怕对方是肃王殿下也忍不住道:“他害怕见到陌生人,还请王爷莫怪。”
谌宇当年是军营里最不服管的一个,那么些年出生入死却毫无功绩,倒不是他碌碌无为,而是闯祸的本事太大,沈清风绞尽脑汁也才堪堪让他将功补过。
可如今他也变了,失了一臂的他在大败迦止国后主动请辞,从此带着苏如洌这么个时疯时好的人隐居避世,逐渐从那个定北军小狼变成了如今这般沧桑的样子。
华九默默饮下一杯酒,原来大家都变了,谌宇不再狂傲,苏如洌不再娇纵,他也不再活泼,七年时间不长,短到他们曾经的日子都历历在目,七年时间却也不短,长到他们每个人都不再是当初那个勇敢无畏而天真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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