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面空间不大,白色的瓷砖在灯光下反射着冰冷的光。一个警员蹲在淋浴区,强光手电照射着地砖的缝隙。
他的动作停住了,用镊子极其小心地从一条极其细微的瓷砖接缝里,夹出了几缕毛。
很长。在强光下呈现出一种深沉的、近乎凝固血液的暗红色。
那不是染剂的颜色,带着一种自然的、却又无比诡异的质感。像是……某种活物的毛。
另一个警员则用棉签,在淋浴地漏那个金属盖板的边缘缝隙里,仔细地刮擦着。刮下来一些极其微小的、近乎透明的碎屑。
它们不像普通的水垢或皂垢,更像某种……凝固的冰碴?或者更脆弱的晶体?他把棉签放进证物袋,递给法医。法医凑近观察,眉头紧锁,眼神里充满了困惑。
老警察一直死死盯着浴室方向,看着警员们的一举一动,脸色越来越凝重。
当看到那几缕暗红长出现在证物袋里时,他的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
他不再看我,而是大步走向房间中央那张凌乱的桌子——那是酒店标配的写字台,上面散落着酒店便签纸和圆珠笔。
他的目光锐利如刀,在桌面快扫视。突然,他弯下腰,从桌脚和地毯相接的阴影缝隙里,用手指极其小心地捻出了一小片被揉皱的纸团。他迅将它展开。
那只是一小片纸,像是从便签本上撕下来的。上面用蓝色的圆珠笔写着几个字。
老警察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他缓缓转过身,那张写有字迹的碎纸片被他捏在指尖。
他一步一步地朝我走过来,脚步沉重得像灌了铅。
最终,他停在我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我,眼神复杂到了极点,有审视,有难以置信,还有一种深沉的、冰冷的……怜悯?
他没有说话,只是缓缓地、缓缓地,将那张小小的碎纸片递到了我的眼前。
纸片不大,上面的字迹清晰、连贯,甚至带着一种……书写时的流畅感。
那笔迹,我认得。
那是我自己的笔迹。
每一个转折,每一个连笔,都熟悉得让我浑身冷。
纸上只有简单的一句话,却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我的视网膜上,烫进我的灵魂深处:
“她真美,是不是?”
嗡——!
脑子里像是有什么东西炸开了,一片空白,只剩下尖锐的耳鸣。
眼前黑,天旋地转。我猛地从椅子上弹起来,喉咙里出嗬嗬的、不成调的怪响,像一条离水的鱼。
世界在旋转,扭曲,所有的声音都变得遥远而模糊。
警察的呵斥声,法医的低语声,都像是隔着一层厚厚的毛玻璃。胃里翻江倒海,恐惧和荒谬感混合着强烈的恶心感直冲喉头。
我踉跄着,几乎是凭着本能,一头撞开挡在我面前的人影,跌跌撞撞地冲进了浴室。
冰冷光滑的瓷砖墙壁撞在肩膀上,带来一丝短暂的、微不足道的痛感。
我扑到洗手台前,拧开水龙头,冰冷刺骨的自来水哗哗流下。我掬起一捧水,狠狠地泼在脸上。水很凉,激得我打了个寒颤,但那股从心底深处涌上来的、几乎要灼穿灵魂的恐惧和寒意,却丝毫没有减退。
我抬起头,布满水珠的脸上,眼睛因为极度的恐惧而布满血丝,死死地盯着洗手台上方那面巨大的镜子。
镜子里映出一张惨白、惊恐、写满绝望的脸。是我的脸。水珠顺着湿漉漉的头、额头、鼻梁滚落,滑过因为恐惧而扭曲的皮肤。我张开嘴,大口地喘着粗气,试图平复那疯狂擂动的心脏。
然后,我的视线凝固了。
凝固在镜中那张脸的嘴角。
镜子里,那个“我”的嘴角……它没有动。至少,我的意识没有命令它动。
但它,却在动。
极其缓慢地,以一种肉眼几乎难以察觉的度,但无比坚定地……向上牵扯。皮肤被拉扯着,肌肉纤维在皮肤下不受控制地收缩、绷紧。那弧度,一点点加深,一点点变得清晰。僵硬,木然,带着一种冰冷的、凝固的……模仿的意味。就像凌晨监控录像里,那个站在隔壁房间门口僵硬微笑的“我”。更像……更像此刻外面床上,那个带着永恒诡异欢愉死去的陌生人!
它在笑。
我的嘴角,正不受控制地、一点一点地……向上咧开。
镜子冰冷地映照着这无声的、恐怖的蜕变。水龙头还在哗哗地流着,冰冷的水溅落在我的手臂上,却感觉不到丝毫凉意。
只有一种更深的、来自灵魂深处的、无法抗拒的寒意,如同无数冰冷的藤蔓,从脚底缠绕而上,勒紧我的喉咙,将我拖向那凝固着永恒微笑的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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