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浓稠得如同实质,压迫着视网膜。
只有那一点血红色的电源指示灯,像地狱敞开的窄缝,幽暗地、固执地亮着,映照着复印机苍白的外壳,也映照着萧初冉因极致恐惧而僵滞的脸。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新的味道。浓烈的、甜腻的铁锈味,混合着复印机固有的臭氧和碳粉味,令人作呕。
“嗤啦……嗤啦……”
出纸口那慢吞吞的、卡顿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在死寂的黑暗里,这声音被无限放大,每一次摩擦都刮在萧初冉的神经上。
又一张纸。
它被吐出的度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缓慢,带着一种近乎病态的迟滞感,仿佛机器内部有什么东西正在艰难地蠕动、挤压。
白纸的边缘最先出现,在血红指示灯下,那白色显得肮脏而晦暗。
纸上没有图像。
只有字。
依旧是那行字——“谢谢你让我出来”。
但墨色不再是暗红,而是一种黏稠的、仿佛刚刚书写上去的鲜红。
笔画扭曲鼓胀,边缘不清,像是用某种粘稠的液体书写,正顺着纤维缓缓泅开,滴落。
一滴。
两滴。
黏腻的、沉重的红色液体从出纸口内部滴落,砸在下方的纸张上,溅开一小片刺目的红。
那不是墨水。
浓烈的甜腥气扑面而来。
是血!
萧初冉的胃袋猛地抽搐,酸液涌上喉咙。她死死捂住嘴,防止自己吐出来,或者出任何可能再次惊动那东西的声音。
身体抖得如同秋风中的落叶,牙齿不受控制地磕碰在一起,出细碎的咯咯声。
那台复印机,在滴血。
它内部到底藏着什么?!
“咔……咯咯……”
机器内部传来一阵令人牙酸的、像是骨头被强行扭错的脆响。血红色的指示灯随之明灭不定。
抓住这个间隙!必须离开!
求生的本能终于压倒了瘫痪的恐惧。
萧初冉连滚带爬地试图站起,受伤的脚踝传来钻心的疼,让她踉跄了一下,差点再次摔倒。
她顾不上了,扶着冰冷的墙壁,跌跌撞撞地冲向o室的门口。
走廊依旧漆黑,应急灯没有再亮起。她不敢回头,拼命朝着记忆中大办公区的方向跑,每一次脚落在冰冷的地面上,都震得脚踝剧痛不已。
身后,那“嗤啦”的出纸声没有停止,反而变得更加急促,夹杂着液体滴落的啪嗒声,和她自己慌乱踉跄的脚步声、粗重惊恐的喘息声交织在一起,敲击着死寂的空间。
她冲出了o室的范围,凭借记忆绕过工位隔断。
就在她快要冲到办公区中央,以为稍微拉开了一点距离时——
“嗡——”
整层楼的灯光,包括远处那台大型复印机的电源灯,毫无征兆地、同时亮了起来。
白光刺目,瞬间驱散了黑暗。
萧初冉被这突如其来的光亮晃得睁不开眼,下意识地停下了脚步,抬手遮挡。
适应了光线后,她惊恐地环顾四周。
一切……似乎恢复了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