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一开学第三天,新鲜劲儿还没过去,宿舍里还飘着一股新油漆和行李袋混杂的味道。
就是那天晚上,我第一次现苏晴不对劲。
当时是晚上九点五十九分,我们另外三个刚结束一天的军训,累得像摊泥。
我正瘫在床上刷手机,对床的王晓在敷面膜,靠门的李丽在跟家里打电话。
苏晴,我的邻床,刚才还和我一起抱怨教官不近人情,说她困得眼皮打架。
十点整,宿舍老旧的挂钟,“铛”的一声闷响,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就那么一下,苏晴像是被按了开关。
她原本靠在床头,身体猛地一顿,手里捏着的零食袋“啪嗒”掉在地上。
她慢慢地、极其僵硬地坐直,脖子像是生了锈的合页,一寸一寸地转向墙上的钟。
眼神直勾勾的,空荡荡的,完全没有焦距,就那么死死地盯着钟摆。
宿舍瞬间安静下来,连李丽都下意识压低了电话里的声音。
然后,苏晴下了床,动作机械得像个提线木偶。
她走到自己的书桌前,拉开抽屉,从最里面摸出一把木梳。
那把梳子很旧,暗红色,梳齿磨得亮,在日光灯下泛着油腻的光。
她坐下,面对着我们,开始梳头。
一下,一下,又一下。
力道大得吓人,像是要把头皮扯下来。
乌黑的长在她肩头披散开,被梳子拉扯着。
这本身已经够怪了,但更瘆人的是,她嘴里开始哼歌。
那调子古怪极了,断断续续,绝不是苏晴平时清亮的嗓音,而是一个尖细、带着某种老旧腔调的女声,含混不清地哼着:
“梳呀梳,梳到头……骨缝开,花自流……谁看见,谁就来……陪我到月落西楼……”
歌词钻进耳朵里,我浑身汗毛都立了起来。
“喂,苏晴?”王晓扯下面膜,试探着叫了一声。
没反应。
苏晴依旧一下下梳着头,哼着那诡异的童谣,眼神空洞地望着前方的墙壁,仿佛我们都不存在。
那晚,直到挂钟敲响十二下,她才突然停下,手里的梳子掉在地上,然后像断了电一样,倒头就睡。
第二天早上,她对昨晚的事毫无印象,还怪我们没叫醒她洗漱。
我以为是自己太累,眼花了。
可第二天晚上,十点整,同样的事情再次生。
精确得如同钟表报时。
我吓得不敢出声,王晓和李丽也面面相觑,但她们更多的是疑惑和尴尬,以为苏晴在梦游或者恶作剧。
我试图跟她们说苏晴的眼神和那可怕的歌声,李丽打着哈欠说:“小冉,你别自己吓自己,可能就是压力大。”王晓也附和:“是啊,明天问问她是不是家里有什么习俗。”
但第三天,第四天……一如既往。
每到十点,苏晴就变成另一个人。
我开始害怕夜晚的到来,其他两个室友也从最初的诧异变成了回避,她们选择戴上耳机,或者干脆躲到走廊去,避免这尴尬又诡异的场面。
她们觉得我大惊小怪,眼神里开始带着点“你没事吧”的意味。
直到上周五晚上。
那天不知道为什么,宿舍楼格外安静,连走廊都听不到脚步声。
十点到了,苏晴准时“变身”,拿起梳子,开始哼那阴森的童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