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岳心中没有快意,只有一片冰冷。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在这绝地之中,仁慈是最无用的东西。
他的目光移开,在周围雪地中搜寻。没有看到柳青青、阿木、小山,也没有铁柱,更没有其他追兵。只有他自己,和这尊冰雕,散落在这片巨大的、死寂的冰谷底部。
他们被“遁虚阵眼”随机传送到了不同的地点?
石岳的心沉了下去。这冰谷绝地,环境如此恶劣,柳青青他们修为更低,伤势更重(铁柱尤其如此),单独流落在此,生存几率……微乎其微。
不,不能放弃希望!他们身上有雪白浆果,柳青青修炼了带冰寒属性的玄元之力,阿木和小山体质增强,铁柱有地元感应……或许,他们也在某处艰难求生。
当务之急,是自己先活下来,恢复一定的行动和自保能力,然后……想办法寻找他们!
他尝试挪动身体,剧烈的疼痛让他眼前黑,但他咬牙忍住。一点一点,如同蠕虫般,他在雪地上艰难地挪动着,目标是——不远处,那柄掉落的鬼头大刀,以及……追兵头目冰雕身上可能携带的物品。
短短三四丈的距离,他用了将近半个时辰才爬到。每动一下,都牵扯着全身的伤口,冷汗混合着雪水,浸湿了单薄的衣衫,又在寒气中迅结冰。
终于,他够到了那柄鬼头大刀。刀身沉重,入手冰凉,刀口闪烁着寒光,显然不是凡铁。他将刀拄在地上,支撑着,勉强坐起身。
然后,他看向那尊冰雕。犹豫了一下,他举起鬼头大刀,用刀背小心翼翼地敲向冰雕腰间。冰晶出奇地坚硬,他用了不小的力气,才将冰雕腰间的皮质褡裢(类似储物袋,但空间极小,武者常用)连同冻结的布料一起敲了下来。
褡裢入手沉重。他费力地解开(部分冻结),将里面的东西倒在雪地上。
几块已经冻得硬邦邦的、黑乎乎的肉干;一个皮质水囊,里面装着半囊烈酒(尚未完全冻结);一小包粗盐;几块火石和引火物;一小卷干净的(相对)布条;还有几块碎银子和几枚铜钱。
最重要的,是两样东西:一个巴掌大小、非金非木、刻着复杂花纹的黑色令牌,正面是一个狰狞的兽头,背面是一个“巡”字;以及一个用油纸小心包裹的、拇指大小的深褐色药丸,散着一股淡淡的、混合着血腥气的药香。
“虎煞丹?”石岳看着那药丸,眉头微皱。这是一种低阶武者常用的、能在短时间内激气血、提升战力、但事后会元气大伤的虎狼之药。这追兵头目准备倒是充分。
他将有用的东西(肉干、烈酒、盐、火石、布条、令牌、药丸)小心收好,塞进自己怀中。又将鬼头大刀作为拐杖,支撑着,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环顾这巨大的冰谷。寒风呼啸,视线受阻,看不到边际。必须找一个相对避风、能生火、最好还能找到水源(化雪)的地方,先安顿下来。
他拄着刀,一步一挪,开始在冰谷中艰难跋涉,寻找着可能的庇护所。脚下的积雪时深时浅,偶尔能踩到下面坚硬的冰层。四周是林立的冰岩和陡峭的冰壁,有些地方甚至能看到巨大的、深不见底的冰裂缝隙,幽暗深邃,仿佛巨兽张开的口。
走了约莫小半个时辰,就在他感觉体力即将耗尽,寒意再次深入骨髓时,他在一处背风的巨大冰岩后面,现了一个被积雪半掩的、低矮的冰洞!
冰洞入口狭窄,仅容一人匍匐爬入,但内部似乎别有洞天。石岳心中升起一丝希望,他先用刀探了探洞口积雪,确认没有坍塌危险,然后咬紧牙关,忍着剧痛,一点点爬了进去。
洞内果然比想象中宽敞,是一个约莫两丈见方的天然冰穴。地面相对平坦干燥(没有积雪),头顶是坚固的冰层。最重要的是,这里避风,温度虽然依旧极低,但比外面好了太多。
“就……这里了……”石岳瘫倒在冰穴角落,大口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冰碴。
他必须立刻生火,取暖,处理伤口,补充食物和水分。
用所剩无几的力气,收集了一些洞内干燥的苔藓和冰岩缝隙里找到的、不知名的干枯地衣(勉强可燃),又用鬼头大刀从洞外挖进来一些干净的积雪。然后用颤抖的手,打着了火石。
微弱的火苗,在冰穴中亮起,带来了久违的光和热。
石岳将积雪放入之前找到的、一个还算完整的半边兽骨(不知是什么动物的头骨,被冻在冰里,被他凿出)中,架在火上慢慢烤化。又将冻硬的肉干切下一小块,放在火边烘烤。
他脱下几乎冻在身上、破烂不堪的衣物,用融化的雪水(加热后)和干净的布条,小心地清洗、处理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很多伤口已经冻伤、溃烂,触目惊心。他只能用最简陋的方式清洗、包扎。
做完这些,他已经累得几乎虚脱。就着温水,他啃了几口烤热的肉干,又抿了一小口烈酒。火辣的酒液顺着喉咙滚下,带来一丝暖意,却也刺激得他咳嗽连连,牵动伤口,痛得他浑身抽搐。
但他必须吃,必须补充体力。
吃完东西,他靠在冰壁上,将剩余的、烤得半干的衣物盖在身上,又往火堆里添了些燃料,然后,强迫自己进入浅眠调息的状态。
他需要尽快恢复,哪怕只是恢复一丝行动力。
冰穴外,寒风呼啸,雪沫纷飞。
冰穴内,微弱的火光跳跃,映照着石岳苍白、染血、却异常平静坚毅的脸庞。
孤身一人,重伤垂死,流落绝地,同伴失散,前路未卜。
但,他还活着。
活着,就有希望。
薪火不灭,绝地……亦可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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