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学云是否无礼之人,对他来说并不重要,平息事件才最关键,于是赵老爷子御驾亲征,带着赵庆同和徐剑华登上袁则家门。
袁老头看到这一老配两少的阵容,曾有片刻的失神,此时此刻竟能如此相像,但是坐蜡的主人从罗学云变成了自己。
还,还是不还?这是一个问题。
第233章名家
赵老爷子的难,令袁则的谋算破产大半,他之所以能掀起如此声势,根源就在两点。
作为陈清武协会长的赵老爷子,有眼不识金镶玉,面对罗学云撰写的武术手册,非但认不出好货,反而觉得是故弄玄虚的荒唐小说。
袁则此时半路杀出,以伯乐姿态慧眼识金,大力给罗学云和手册站台,并旗鼓张扬说要成书出版,一下子就把武协的绝大多数人笼络住。
内底情况如何,别人也不清楚,只知道明面上袁则既懂武术,又有气度,确实很有心系武术传承,关注后辈展的德行。
等他带着原稿和影印件四处出击时,陈清武协又给他伯乐千里马故事充作注脚,原本平平淡淡只有年纪有些突出的袁则,以极快的度在玉阑武术圈子走红。
名利一途,连马宗师都不能挣脱,何况整天正事没有,只剩武术爱好的袁则。
对罗学云执拗的脾气,他心知肚明,年少有成,武术还高,自然将长江前浪当作腐朽,兼之非亲非故,想让他像配合赵老爷子一样,附和自己,袁则不敢抱有这种奢望。
所以从一开始,罗学云就是他刷声望的工具,不给面子更好,脾气越怪,越能显出自己的委曲求全心怀大局的可贵。
只是赵老爷子的倒戈一击,让他尚未功成的计划,陷入极其尴尬的境地。
这个创办武协的老头,可能要站在罗学云一边,他只需要复刻自己的操作,就能凭空夺去自己苦心经营一个多月的成果,而罗学云若是配合他讲话,自己更是会被完全踢出局。
“老赵,你不是早说过武术手册出版的事情你不管吗?怎么突然上门要起手稿来。”
“学云不愿出版,那么手稿从我手上出去的,就应该从我手上还回去。”赵老爷子回头问道,“那个词叫什么来着,什么归我。”
徐剑华真的想笑:“完璧归赵。”
“对,就是完璧归赵。”赵老爷子道,“老袁你拿了我的东西,还回来不过分吧。”
“当然该还。”袁则为难道,“只是原稿还在杨景照前辈手上,我不知他什么时候能看完。”
赵老爷子尚未有什么表示,赵庆同和徐剑华却是齐齐不爽
杨景照是武术名家,名声斐然,开班授课,比赛评委,活动交流,都少不了他的身影,属于武术圈子的名片。
袁则将他提出来,无非是缓兵之计,想拖延武协风波酵。
两人对视一眼,目光在客厅闪来闪去,很有一种要搜查的意味。
赵老爷子情知不能如此鲁莽,那等同跟袁则公开翻脸,搜到搜不到,都将会使两人数十年的交情毁于一旦。
“杨景照鼎鼎大名,老赵我有所耳闻,如果他也喜欢武术手稿,我让学云亲自登门拜访,顺带给他讲解讲解,老袁你觉得如何?”
袁则微微慌神道:“杨老前辈这些年愈喜欢清净,不爱外人叨扰,学云和他非亲非故,贸然登门恐怕不妥。”
赵老爷子道:“罗学云那册子写得晦涩难懂,我就不信杨景照没有疑问,作者亲自解惑,他还能不欢喜?这倒让我怀疑他不是诚心武术。”
袁则心中颓然叹气:“打扰杨前辈属实不妥,这样好了,我明天就去地区,把手稿讨回来,完-璧-归-赵,老赵,你看好吗?”
赵老爷子嘿嘿笑道:“做什么不情不愿,难道一点原则性都没了,不是你的东西还回去,有问题吗?”
袁则闭上眼睛:“没有问题。”
赵老爷子一行人走后,袁则靠在沙上,继续打着如意算盘。
手稿还回去还不是致命一击,关键问题是能不能迅让杨景照等人答应帮忙,让出版的事尘埃落定,然后玉阑陈清两处的报纸一鼓噪,袁则罗学云伯乐和千里马的故事就定型。
众口铄金,三人成虎,到时候罗学云再说什么,都无济于事,反而可能有损自己,被先入为主的吃瓜群众,定一个有才气无德行的结论。
所以他决心再度拜访杨景照,刚好可以堵一堵赵庆同父子的嘴。
杨景照住在玉阑城郊,一间外表看起来普通,内底却十分丰富的农家小院,各种桩子、拳架、兵器,搞得有模有样,罗学云瞧了准以为是什么景点。
此人今年已经七十六岁,身材瘦弱,精神头却很好,平素练功不断,吃喝都很注意养生,实打实地不输给小他十来岁的袁则。
尤其是刻意留长的白胡须,配上白色练功服,很有一种仙风道骨的味道,不用吹捧,就是高人。
“年老不以筋骨为能,这胃口当然也不能跟年轻小伙争锋。”
杨景照瞧见袁则匆匆而来,面带微笑道:“你也得多忌口常锻炼,注意养生,现在光景好,能活一年就赚一年。”
袁则故作叹息道:“您淡泊然,不拘于物,我哪能跟您比,只想着能为地区武术传承做点事情。”
“那个叫罗学云的年轻人,究竟跟你什么关系,值得你如此辛劳奔波,非要替他出版手稿。”杨景照问道。
“只是陈清武协的普通会员,但人确实了不得。”袁则苦笑道,“要他真是庸人,我才不会如此自讨苦吃,说到底还是武术手册写得太精彩玄妙,若不能流传出去,损害的事整个武术界。”
杨景照不置可否:“越是如此,越要慎重,若没人能证明他那套玄奇之语真的可行或者无害,尽量还是小范围流传,大家伙看看再说。
总是原作者还年轻,十年八年都等得起。”
罗学云当然等得起,我等不起啊。
袁则心一横,下定决心道:“去年天中张镇来咱们玉阑踢馆,打的一众同道灰头土脸,不少人跟着他练拳学武,毕竟一起搭过伙过日子,被他压一头多少有些难堪。
我听闻他编纂的两仪秘法亦在寻求出版,还想入选图书馆藏,势必会导致声威大涨,将来各类武术活动,恐怕都没有咱们的份,省里有什么……”
“我要去陈清见一见罗学云。”杨景照看了他一眼,淡淡道,“你来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