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学云不语。
郭明正糗着,同样默不作声。
陈昌达哈哈一笑,从包里取出一叠文件。
“资料都在这里,汇丰的存单,二十万米元一分不少。”
罗学云将东西拿过来,陈昌达没有阻拦,大大方方任他拿走。
“怎么是香江元,郭总?”
“跟郭兄没关系,他明确交代要我换成米元,只是时间太紧,一时间不凑手。”
陈昌达着重道:“以罗先生提供的货物,短时间很难凑够数额,是郭兄做了担保,还望罗先生看在他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原谅他这次。”
作为英控地区,香江货币原本是挂钩英镑,间接挂钩米元,七十年代国际货币体系动荡,以黄金为基础的布雷顿森林体系崩溃,英镑贬值连累香江元。
香江元不得已抛弃英镑,开启长达九年的自由浮动汇率,直接挂钩米元。
然而到了八十年代,香江货币供应失控,**严重,联合声明确定回归之后,更是成了压死骆驼最后的稻草,引香江元兑米元的狂潮。
前年开始,香江便施行联系汇率制度,将香江元变成米元的代金券。
现在这时候,陈昌达提供香江元还是米元,差别不大,但如果他要用的是米元,还是会造成麻烦,毕竟是两种货币,换汇同样需要手续。
“你在试探我。”罗学云很快想明白,“试探我要这笔钱做什么,对么?”
惊愕的表情凝固在陈昌达脸上。
他既然有足够数额的香江元,换汇对他就轻而易举,故意存香江元,不是找麻烦,就是另有所图。
“祖国大地果然是人杰地灵,能人辈出,陈某服了。”
陈昌达举起酒杯。
“以这杯酒,向罗先生赔罪。”
罗学云淡淡道:“我们那儿自罚三杯,都是喝白酒。”
陈昌达呼吸一滞。
“今天场合不适宜,改天必定隆重请客,郑重赔礼。”
这是个很有趣的人。
罗学云若有所思。
“陈先生是本地人吗?”
“土生土长。”陈昌达骄傲道,“前清时,我家就在此地安家落户,也正是凭这些左邻右舍的关系,陈某人才得些表面风光。
请罗先生放心,陈某做事有分寸,既然郭兄已经知错认错,罗先生又展现自己的本领,此后,我们就是朋友,绝不会再有麻烦。”
旋即,他补充道:“如果你来香江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陈某别的没有,手底下听使唤的兄弟管够。”
罗学云没有立刻回答。
就在这时,楼下大厅钢琴声停,演奏者认真鞠躬,感谢给小费的顾客。
“很巧,我现在就有个需要。”
“哦?请讲。”陈昌达扶了扶眼镜。
“请下面的钢琴师,来一钢琴版的偏偏喜欢你。”罗学云道,“这歌,陈先生听过吗?”
“我听没听过没关系,琴手听过就行。”陈昌达笑道,“他不会,再换一个就是。”
言语间,霸气侧漏。
眼见陈昌达起身,要去呼唤小弟,忍受不了两人沉闷氛围的郭明弹跳而起。
“我去点,两三句本地话,我说的明白。”
罗学云扫了他一眼。
“还是让陈先生的人去吧。”
郭明瞬间颓丧,痛苦地坐回原位。
“我怕人家不收你的小费。”
陈昌达听完哈哈大笑,痛快去喊人做事。
等他回来坐下,楼下就响起偏偏喜欢你的旋律。
这歌轻快舒缓,很有一种东方之珠的氛围。
罗学云静静听完这歌,心里也拿定注意。
这件事找别人还是找陈昌达都一样,倘若陈昌达有泄密挖坑的可能,其他人同样如此。
毕竟他是外人,不明白本地的套路。
换句话说,防备谁不是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