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先这样,照常经营下去,该生产生产,该销售销售,违约的该告就告,想查的任由去查。”
“可是你……”
罗学云抬手阻断袁晓成:“现在青云已经是一家职工所有公司,大事可召开董事会,日常经营各部门商议,若是什么地方缺漏,就补上,没有缺漏,就各自挥各自的作用。”
“你这是临阵脱逃!”袁晓成骂道,“半路撂挑子,你把大伙当成什么,想干就干,想走就走。”
“息怒。”
罗学云平静道:“一家健康健全的企业,必须得学会依靠组织架构和全体员工实现稳定运行,倘若离了某一个人,就跟天塌一样,什么都干不了。那么,哪怕它做到世界五百强,也不过是庞大的个体户一姓店。
青云要想茁壮成长,成为顶天立地的大农业集团,必须得有这种独立自主的意识,就算不断奶,也得多让爸姑爷奶等其他人常抱,否则永远长不大,永远离不了手。”
袁晓成急道:“就不能多等几年,非要现在这种关头么?”
“错,正是要现在这种关头,青云人才会成长,才会心里有数,不管结果如何,他们都知道,公司的未来不能单靠某一个某几个人,而是靠大家。”罗学云语重心长道,“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
“狗屁胡扯,你就是想趁机撂挑子卸包袱。”袁晓成眼眶通红,“青云变成大家的,你就可以名正言顺撒手不管,你诚心的!”
罗学云柔声道:“怎么会呢,我还是青云最大的股东,现**裁,该我的职责不会推脱。”
就在俩人你一句我一句,慢慢要吵起来时,一辆国产轿车正沿着公路向田集驶来。
车上坐着四个人,皆是冠带整齐,正儿八经。
“乡亲们的眼神有些古怪。”
“许是乡下人没太见过轿车。”
“你忘了么,青云食品厂可有个轿车班,往返两地,路人绝不会觉得新鲜,应该是看我们车子不一样,对外来人好奇。”
“好奇?警惕才对,看这路程我大约明白罗学云为什么要住乡下,与其说是故土难离,不如说是清净安全,任何一个外人想要接近他和他的家人,恐怕早就被察觉告知。不像大城市的有钱人,容易遭到骚扰威胁。”
“那也得安守清贫不是么,乡下到底不如城里,要什么有什么,做什么也方便。”
“好了,判断的事交给领导,我们要做的就是验证报告的真实性。”
四人做事麻利,又有汽车做交通工具,到点打卡般度自然飞快,青云教学楼、青农生产基地、青云助学家庭等等,走到一处记录一处,偶尔询问,回答的乡亲都是满脸骄傲之色。
随着调查验证的深入,四人越沉默。
“努力的目的是帮助家乡摆脱贫困,而不是摆脱贫困的家乡,这言论震耳聩啊。”有人感慨道。
“玉阑是老区,有数的贫困落后,除了农业,也没有别的像样产业,但就陈清而言,不敢说富裕,气象确实不一样,许多砖房都是新盖的,甚至通往乡镇的水泥公路,都是青云农业组织修建的,要不是这样,汽车不会这么顺畅。
我想,能做到这种程度的罗学云,算得上心系家乡兑现诺言,即便不是好人,也绝不是坏人。”
“这么多张嘴,不可能全部都心向罗学云,但就事实而言,真没谁传他的恶名,反而还多受其帮忙,下乡义诊、给老人理、送煤送米送油,提到青云农业大家脸上的笑容作不得假。”
陈清里里外外走一遭,四人对报纸所谓的揭露已经是完全厌恶,决定在临行之前,去黄岗这个青云源地瞧一瞧。
刚到田集正街就有人拦住去路,不是闲杂人等,而是正经的公务人员,询问他们的身份,来陈清做什么,四人还不得不解释,警惕外来人员,维护治安是当地的职责所在,说不让你随便行动,理由天经地义。
这就很麻烦,一听说是燕京来的调查人员,很快就有热心群众过来求情作证,说些义愤填膺的话,搞得四人寸步难行,又把想见罗学云一面的意图吐露出来。
如此一来,等四人抵达黄岗,罗学云自然做好准备迎接。
后面这一程,走得异常艰难,得知消息的乡亲们都站在路边,围看着他们的汽车驶过,没有表情,也不说话,无形中凝聚的压力,让四人心扑通扑通,他们说不出是好是坏,只知道自己得慎重,一个不小心便会造成严重的后果。
历经千辛万苦才达到的目标,有时会失去当初期望的味道,一切复杂激动的心情,都在过程中被消磨,预计中跟罗学云的精彩交锋,变成枯燥无味的访谈,落成干巴巴的字句。
“很遗憾青云的事情闹到而今地步,但有些事不应该是这样的。”结束之前,罗学云还是说了些真心话。“青云对不对,应该看它合不合法,守不守法,却不是看我的人品,看青云公司的声誉,辛苦各位跑一趟。”
毫无疑问,这临别赠语也要被如实记录,带回去审阅,可四人虽没有过多表示,态度却都软化,说是调查,毕竟不是摄像头录影机,到底有自己的感情和观念。
此事过后不到一周,因青云而起的争端绵延热议一个多月,忽以一种斩钉截铁的迅猛势头急刹车,钟南海以严肃的口吻频繁文,对经济建设和展市场做出不容置疑的要求,基本路线要管一百年,动摇不得。
与此同时,还有一封神秘的回信,通过层层转介,送到罗学云手上。
第625章忽然满血复活
陈清,青云食品。
长长的方桌上铺满报纸,还有电视和收音机偶尔播放,袁晓成钟乐田秀禾等一屋子人坐在里面吞云吐雾,本来不习惯烟味的余秋秋也慢慢接受,不再强行督促大家遵守办公区域管理章程。
无他,这几周大家心里压力太大,似乎要泰山压顶,疏忽而灭,似乎乌云盖日,前途灰暗。
不是所有人都跟罗学云一样,淡定从容,丝毫没有半点紧张惊惧,担忧情况变化的高级管理们,便齐聚余秋秋的品牌部,从四面八方收集信息,密切关注事态展。
品牌部全称是品牌形象宣传与公共关系,担负着青云对内对外的形象维护,自然包括对公众对媒体对组织,而舆情处理和行业郑策研究,本就是余秋秋的职责,确实有义务接纳这些高管。
但就事实而言,最多是个大家抱团排解忧愁的地方,实际出不了什么力。
袁晓成胡子拉碴,瞧着有些落拓,眼神中亦是止不住的疲惫,他放下报纸,嘶哑的嗓音道:“应该停了,没青云什么事。”
钟乐毕竟是年轻人,精神头更足,点头答道:“一锤定音,谁再拿站不住脚的理由攻击青云,无异于引火自焚。”
袁晓成叹气道:“那就好,总是青云食品没在我手上毁掉,否则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下面的职工。”
陈帆问道:“中断的订单还要恢复供应么?我的意思是如果对方后悔。”
“当然继续,有些事是不可抗力,不能就将这些人划作见风使舵者,早早就能跟青云合作,算得上实在伙伴。”
袁晓成话锋一转,道:“不过要有些区分,岿然不动者是坚实合作伙伴,随波逐流者列为一般合作伙伴,落井下石和不靠谱的排一起,坚决不理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