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光辉愕然良久,不知怎地心中有一丝悸动,他的确是冲着富贵来的青云,可若说没有一点抱负,光想着富贵,也是冤枉人。此刻他不禁要问,青云真有这个可能吗?我们真有这个实力吗?
他不知道,对于未来的预测,向来是他的薄弱项,所以一直以来需要别人撑在前面,给他指点,但他愿意相信这个美好的期望。
“如果青云能做到这个地步,我会因为自己曾是青云一员而骄傲。”张光辉嘴角勾起弧度,“当然现在,我会向这个目标努力,致力于实现青云的宏伟构想。”
“尽吾志而不能至者,可以无悔矣。”罗学云举起酒杯,淡笑道:“共勉。”
“共勉!”张光辉回答得朝气蓬勃,完全不似中年男人。
…………
话别张光辉之后,罗学云几乎是马不停蹄到优选公司,督促投资部成立,并对国内食品供应市场展开数据调查,为清兰遣派人员和资金到位打好提前量。
罗学祥本来是不甚明白用意的,做市的不努力向商场进,反而要插足供应端,多少有些不务正业,须知掌握渠道就能压住前者,孰轻孰重不应该很分明吗?效仿汉商集团(江城商场)上市,一跃天下闻名,不才是咱们这个行业的究极目标吗?
现在他慢慢明白了,优选从一开始就是为了保障青云才壮大的,即便到而今程度,依旧没有改变这个核心,为什么要收缩门店扩张,转向经销,还不是为了能更好服务青云。
学祥倒不是责怪罗学云,就像炊具农具家具,每样东西的购买,都是因为明确的目的,不能因为更适合某种用途,就限制原来的目的。
换句话说,如果优选不能为青云服务,那么优选上下将以什么理由劝说罗学云承担风险,并持续投入呢,真把自己当创业公司,把罗学云当风险投资啦。
但他会遗憾,遗憾优选不能到更高的高度。
“当下投资部的事让王连向牵头,你做好把关,具体业务等清兰到位。”罗学云没跟他蘑菇,“钱,清兰出大头,所以业务上面的事,给他们更多决定权。”
学祥痛快同意:“就是我们出地方出人手,给清兰同胞搭台唱戏,借了些优选名号,不能真把优选当领头。”
“话不能这么说,投资项目要围绕优选做支撑,离开优选市大大失去助力,无论投资什么厂,都会带上优选的股份,使其在名义上属于合资,享受优惠,业务上跟优选亲密,战略统一。”罗学云道,“王连向代表优选有建议权和审核权。”
“香江清兰……”
“有话直说。”
学祥不解道:“怎么一根筋呢,其他的香濠同胞过来投资,不是交通能源,起码也是酒店盖楼,回报收益又快又高,就像九龙仓,人家过来到东湖景区盖房子,不比清兰这样痛快?
就算清兰本小,多建几家有间酒店也是好的,做什么盯着这些八百年见不到回本,还动不动就倒闭的厂子,真以为人人都跟学云一样,天纵之才把青云食品垒起来啊,我看是想当然了。”
“你是在拍我马屁吗?”罗学云笑道,“萝卜青菜各有所爱,不同公司的投资属性和项目偏爱不一样,人家就是青睐食品行业,我们能说什么,毕竟民以食为天,不是吗?再者风险和收益往往是对等的,盲动导致血本无归,那就不好玩了。”
第7o8章归园田居
无论袁晓成、田秀禾、罗学祥之间,还是张光辉、谢裕、沈长明之间,升到某个高度之后,有些事就不由自己,“咱们都是一家人”的说法不过嘴上好听,真落到实际却是分锅吃饭,既然如此,谁能不先考虑自己一摊,便如兄弟姐妹,谁不是先顾伴侣儿女,再想父母,最后才念起兄弟姐妹。
罗学祥既然是优选公司的负责人,自然得先顾手上的盘子,这对他来说,不光是吃饭的锅,还是赖以生存的基石,若想有什么改变,等真调到青云再说向着青云的话不迟。
到什么山,唱什么歌。
当下,他自然是希望罗学云增加的投入放在做强优选上,譬如门店防盗系统的更新,不光能大大减少损失率,闭路电视的监控,电子计算的收银以及射频识别的门禁,这些先进且新鲜的设施也有利于提高优选的品牌形象。
只不过相对袁晓成钟乐而言,学祥更软化,最多是邹忌讽齐王纳谏的委婉建议,不似前两人摆明车马,你不给我足够的权威和支持条件,我干不了。
说话听音,罗学云未必听不出言外之意,但僧多粥少是动态持续的永恒问题,尤其对于展中的企业而言,再多资源都不够填饱四面八方的需求,只能分清轻重缓急、详略先后。
以青农为根基,延伸食品加工、市销售的大农业战略,就是罗学云想做的事业核心,吃得安心吃得舒心吃得开心是恒定追求,展家乡提挈乡亲脱贫致富是不变初衷,由他经手且直管的几个公司,不得不分出远近亲疏。
只不过像他交代张光辉的一样,不管目的怎样,表面不能直白显露,否则因此产生麻烦,将会非常难搞,自古以来皆是如此,嵌套在问题解决方案上,避免对方案实行产生阻碍的东西,所造成的成本可能高过方案本身。
“清兰优选联合投资的项目虽然是围绕食品工业,但不代表会局限,在项目评级很好,对优选还有裨益的时候,我会督促相关负责人慎重考虑。”罗学云笑道,“总体目标还是为了丰富整个供应链,使青云优选的抗风险能力和成长潜力更高。”
学祥见话说到这份上,便不好再追问,顺势聊起新的话题。
“我瞧云云兄妹俩挺喜欢跟勤勤玩的,要不要考虑留在城里,勤勤上学的幼儿园设施很好,唱歌画画跳舞做游戏,连带着培养听说读写,认识世界,课程好丰富多彩,跟黄小一比,简直就是宫殿对茅草屋。
咱们奔来奔去不就是为了孩子更好,你既然在城里买了房子,树芽也调了过来,何不考虑考虑?你在城里安家,树芽也有底气,说不定就找到对象不再回去,至于老家……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好男儿志在四方,总是要放眼远望的。
要是祖宗们守在家乡不肯迁移,恐怕也就没有咱们的今日,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咱们没必要比祖宗还恋家,要是挂念父母,平时放假得闲多往老家回几趟就是,或者接他们来城里旅游,不也挺好的。
咱们还年轻,未来的日子很长,而尽孝的方式有很多种,不一定非要守在父母身旁,何况大佬不止你一个儿子,树果更是跟他吃住在一起,不至于听使唤都做不到。”
项庄舞剑,意在沛公,罗学云不是很有心眼子的人,只是事情经的多了,人看的多了,许多道理也能瞧个大概,学祥貌似讲为孩子着想,实际依旧是为优选考虑。
他是青云优选的核心,大权在握,就好像名义天子似的,驻跸在哪,等同都城在哪,附近的人和项目自然受益,别的不说,光是天天碰面聊天,动不动就一起吃个饭,培养出来的感情也要拉开同仁一大截。
这是很鲜明的好处,日子长了,优选份量不重也重,青食分公司不强也强,连带入了法眼的职工升职加薪的机会也将增多,近水楼台先得月不是。
“是这样吗?”罗学云笑道,“孩子还跟我抱怨呢,说城里不自在,这不能去,那不能去,到哪都得有人跟着,一步离不开人,还没有狗狗、猫猫、小鸟,小伙伴也不多,冷冷清清不热闹,早就拉着我回去,说要找伙伴捉迷藏呢。”
他说这话倒不纯粹是敷衍,人也是动物之一,跟野兽一样,要靠气味熟悉窝,想要适应某个地方,须得很长时间的探索,熟悉周围环境和人,这个过程中会非常留恋之前的环境,平添对新环境的不适应。
很多恋人分手,放不下对方,未必全是心理作用,即所谓的感情,还有很大程度是生理习惯,这一点,在上大学离开家,毕业离开宿舍,退伍离开军营,都有鲜明的表现。
云云月月年纪虽小,但是活动自由度的增减,还是很能清晰感受的,再说,他俩也很惦记家里的玩具哩。
学祥卡壳,脸色有些不自然:“乡下都是亲戚熟人,安全上倒是好些,城里龙蛇混杂,车多人多,小孩确实离不开大人。但是住久了就会习惯,孩子毕竟小,不懂事,跟爹妈多呆一段时间就会适应的。”
大城市机会多,这一点是共识,吸引来的人多了,免不了有走正道的,走歪门的,乡下虽然穷些,家家户户都沾亲带故,看到孩子会想到自己小孩,有事真的管闲。
谁家小孩下水,无论认不认识都会赶上岸,训斥他不要大胆胡来,成群玩耍的孩子们,年纪大的也会被提点要看好队伍,照顾好弟弟妹妹。
而三家五户之中,必定有养狗者,休说外人闯进村子跟进什么领地似的,时刻担忧哪里窜出恶犬,便是同村人,都得先高喊主人家的名字慢慢靠近。
这种情况下,不出内贼,孩子不肆意妄为,往往是不需要整天系在爹妈跟前,一步不离的。
学祥没法反驳,只能旁敲侧击,可罗学云不会藏着掖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