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开口,语气平淡,
“朕今日叫你来,是想问问你。你寒窗苦读,如今一朝金榜题名,状元及第,心中志向为何?”
宋书衍心念电转,脑中瞬间闪过无数士子面对此问的标准答案……
忠君报国、造福黎民、光耀门楣……
但他几乎立刻将这些冠冕堂皇的话压了下去。
皇帝想听的,恐怕不是这些。
他眸中闪过一丝极快、极深的思量,随即抬头,声音清朗,带着年轻人特有的诚挚与热切:
“回陛下,微臣蒙受圣恩,得以步入仕途,心中唯愿能尽己所学,为百姓解些许烦忧,为陛下分些许琐务。”
他顿了顿,语气更加恳切,
“微臣不敢妄言匡扶天下,只盼能做那润物无声的春雨,于细微处,默默贡献一份心力。”
皇帝静静听着,脸上没什么表情,等他话音落下,才淡淡吐出两个字:
“虚伪。”
宋书衍心头一震,立刻撩袍重新跪倒在地,伏身道:
“微臣惶恐!”
皇帝踱步到窗边,看着窗外庭院中渐盛的春色,语气听不出情绪:
“朕这一生,听过无数漂亮话。忠君爱民,清廉奉公,字字铿锵。但真正能做到的,从未有过。即便曾有,未到结局,也早已因时势、因环境、因人心而变了模样。”
他转过身,目光落在宋书衍低垂的头顶,
“你是个聪明人。应当明白,陆柏卿学识才情皆在你之上,为何朕点他为探花,而你为状元。”
这不是疑问,是陈述,是敲打。
御书房内一片寂静,只有那鹦鹉偶尔扑扇翅膀的轻微声响。
龙涎香的气息似乎也变得沉重起来。
宋书衍沉默了片刻,额头几乎触地。
再开口时,声音依旧清晰,却带上了一种孤注一掷般的平静与直接: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微臣……只想做陛下的臣子。”
不是宋家的状元,不是清流新秀,仅仅是陛下的臣子。
皇帝闻言,忽然低低地笑了一声,那笑声在空旷的御书房内显得有些突兀。
“朕就说,你是个聪明人。”
他走回御案后坐下,语气缓和了些许,甚至带着点闲聊的意味:
“你生在宋家,长在二房,却是个形同透明的庶子。藏拙十几年,一鸣惊人,高中状元。想必,连你那位眼高于顶的大伯父宋致远,当初也未曾料到,你这颗蒙尘的珠子,能有今日之光华吧?”
宋书衍伏在地上,没有接话。
皇帝的话,一字一句,都说到了他最隐秘的处境与心结。
在宋家二房,嫡母汪氏刻薄,嫡兄宋青云轻视,生母早逝,父亲宋致俞对他这个庶子也谈不上多少关爱。
他确实隐忍了多年,在无人关注的角落里拼命读书,只为争一口气,搏一个出路。
宋家无人真正将他放在眼里,直到金榜题名那日。
但能忍之人,往往也能成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