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萱重复着这两个字,嘴角的弧度带着几分嘲弄。
“师尊,你满心苍生,却不知何为敬畏。”
她向前走了一步,直面白子画那足以冻结一切的威压,却丝毫未受影响。
“在你眼中,妖魔皆可杀,弟子皆可为棋子,就连这世间万物,也不过是你维持所谓‘天道’的工具。”
她的话语不重,却字字诛心。
“你的道,太小了。”
花千骨惊恐地捂住了嘴。她不敢相信,宁萱竟然敢这么跟师父说话。
落十一更是面无人色,几乎要跪下去请罪。
白子画的袖袍之下,手指已经攥得白。
宁萱却像是没有看到他铁青的脸色,继续用那种平淡得让人疯的语气,说出了最后一句话。
“也太无情。”
说完,她不再看白子画一眼。
仿佛这场让她与整个长留,乃至整个正道决裂的对峙,不过是随口评价了一下今天的天气。
她径直走向还在懵的花千骨,拉起她的手腕。
“走了,还有一堆烂摊子要收拾。”
她的手心有些凉,却让花千骨那颗慌乱的心,莫名地安定了下来。
宁萱拉着花千骨,开始指挥着落十一和蜀山弟子救治伤员,清理战场,她的声音恢复了平时的懒散,仿佛刚才那个言辞锋利,挑战上仙威严的人,根本不是她。
雨还在下。
白子画独自站在原地,成了被所有人绕开的孤岛。
“你的道,太小,也太无情。”
那句话,如同魔咒,在他脑海中反复回响。
他修行千年,坚守本心,以匡扶天下为己任,从未有过一刻怀疑过自己所走的道路。
可今天,一个入门不过数月的小丫头,却将他的道,批得一文不值。
他看着宁萱指挥若定的背影,看着她安抚受惊的蜀山弟子,看着她在废墟中找出伤者……他忽然现,自己竟无话可驳。
因为在他的道里,这些“小事”,确实无足轻重。
他的道,是斩妖除魔,是维护六界秩序,是舍身护佑苍生。
但苍生,又是什么?
是那些需要被救治的蜀山弟子吗?是那个被吓坏了的花千骨吗?
千年以来,他第一次,对这个问题,感到了茫然。
……
长留,绝情殿。
白子画回到殿中,便将自己关进了书房。
他没有点灯。
巨大的水镜静静地悬浮在黑暗中,上面反复播放着蜀山脚下生的一切。
那条由亿万水珠汇聚而成的巨龙,盘踞天际,龙瞳是两个冷漠的漩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