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深,民宿庭院里的串灯一盏盏熄灭,只余下屋内透出的暖黄光线,在湿润的空气中晕开朦胧的光晕。
烧烤的余烬早已冷却,食物的香气也被夜风吹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微妙、更加紧绷的寂静,关于夜晚归属的寂静。
钟离末站在客厅中央,方才被爱莉希雅扑倒时那点无奈与纵容,此刻已迅被他强行压下,重新试图端起那份属于师长与席,用以划清界限的疏离感。
他清了清嗓子,赤色的眼眸平静地扫过或坐或立、目光却齐齐聚焦于己身的女孩们,准备开口,用最不容置疑的语气陈述自己需要独处休息的“合理要求”。
然而,他低估了女孩们在“家庭”这个私密领域内,彻底推翻外界社会规则与身份隔阂的决心。
平日里,她们或许愿意给这位曾经位高权重的逐火之蛾席、现世天命总参谋长几分薄面,配合他维持那份冷静自持、令人不敢轻易亵渎的形象。
但此刻,在这处被她们共同占领的临时小窝里,在褪去了外界目光与职责束缚的夜晚,那些讲究与薄面,早已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此一时,彼一时。
在家里,还有什么好讲究的?
再给这只狡猾的狐狸机会酝酿措辞、摆出冷淡面孔,他肯定又能找到冠冕堂皇的理由溜掉。
于是,在钟离末那句“时间不早了,大家也早点各自休”的“息”字还未出口的瞬间,行动已然开始。
“老师!该睡觉啦!”
琪亚娜第一个跳起来,金色的眼眸里闪着不容分说的光芒,她直接绕过茶几,一把抓住了钟离末的左手手腕,力道不轻,带着卡斯兰娜家特有的、一旦认定就绝不松手的执拗,“走嘛走嘛,明天还要早起呢!”她一边说,一边用力往通往卧室的走廊方向拽。
几乎是同时,钟离末的右手手腕也被另一只微凉却坚定的手握住了。
是雷电芽衣。
她没有像琪亚娜那样咋呼,紫眸沉静,却带着同样不容拒绝的坚持。
“老师,您今天也累了,需要好好休息。”
她的理由听起来体贴又正当,但拉扯的力道却丝毫不弱。
或者说,她们只是在给自己的老师一个面子,否则只需要一个琪亚娜就能把这只狐狸扛走。
而布洛妮娅没有上前拉扯,但她操控着重装小兔,无声地滑行到了钟离末的身后,挡住了通往客厅大门和侧方洗手间的路径,形成了一道无形的路障。
她灰色的眼眸平静地看向钟离末,声音没什么起伏,“根据生物体征监测数据,老师的疲劳值已接近临界点,即时休息是最优选择。”
而幽兰黛尔,这位平日里在外界表现的最为克己守礼、注重仪态的未婚妻,此刻也彻底放下了那层冰冷的铠甲。
她直接走到钟离末面前,湛蓝的眼眸深深望进他有些愕然的赤瞳里,没有多余的话语,只是伸出双臂,以一种近乎拥抱的姿态,环住了他的肩膀,微微用力,将他往琪亚娜和芽衣牵引的方向推动。
她的动作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亲密和不容置疑的强势,仿佛在说,跟我走,去休息。
钟离末被这突如其来的、来自四面八方的物理劝说弄得措手不及。
他试图稳住下盘,稍微运用一点巧劲挣脱,但他刚一用力,就感觉到抓着自己手腕的两只手瞬间收得更紧,幽兰黛尔环住他肩膀的手臂也加重了力道,甚至连身后的重装小兔都微微前倾,带来了无形的压迫感。
他赤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真实的错愕和无力。
这些丫头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团结了?昨天不是还差点打起来了么?
他的目光下意识地投向一旁,看向伊甸和爱莉希雅,这两位理论上应该“明事理”、或许能帮他解围的旧日爱人。
伊甸端着一杯清水,姿态优雅地靠在酒柜边,金色的眼眸平静地注视着这场“骚乱”,脸上甚至带着一丝极淡的、近乎欣赏的笑意。
她没有出声阻止,也没有上前帮忙拉扯,但那默许甚至乐见其成的姿态,已经说明了一切。
爱莉希雅更是直接。
她不知何时已经溜到了卧室门边,粉色的脑袋从门后探出来,七彩眼眸弯成月牙,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兴奋和计划通的得意笑容。
她甚至对着正在努力的琪亚娜和芽衣比了个加油的手势,用口型无声地说着,“快一点快一点?”
最后的指望也落空了。
钟离末心中那点试图维持威严的小火苗,在这群“逆徒”和“帮凶”的联合行动下彻底熄灭。
他就像一艘陷入温柔旋涡的小舟,被四股方向一致却又各自用力的水流,半推半拉、踉踉跄跄地“裹挟”着,朝那扇敞开的卧室门移动。
“等、等一下琪亚娜,芽衣,还有布洛妮娅!幽兰黛尔我自己会走!”
他的抗议声淹没在女孩们七嘴八舌的“劝说”中。
“老师别磨蹭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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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床铺已经整理好了。”
“真的该休息了。”
“”
反抗无效。
平日里那些足以让下属噤声、让学生肃然的冷淡气场,在此刻这群铁了心要把他拖回房间的女孩们面前,彻底失去了效用。
她们不再畏惧他那层疏离的伪装,而是直接付诸行动,用最直白的方式宣告,在这里,您说了不算。
最终,钟离末几乎是被架着进了卧室。
房门在身后被爱莉希雅眼疾手快地关上,还传来了“咔哒”一声轻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