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敬指挥两个小太监搬来两个木绣墩,放在榻前略下方的位置。
段行野与沈愉这才恭敬坐下,身形挺直,仪态端庄,正是合乎礼制的“虚坐”。
“你从边关回来了,事务可都安排妥当?”孙太后说着。
段行野道:“回太后,一切妥当。”
“那就好。”孙太后听得点点头,“大珠人狡诈,也只有你能镇得住他们。”
因为段行野这一仗打得太快,外人看着十分轻松了。
现在不止文臣,连带一些武将都看不起大珠,觉得不过如此。若是换成我上,我也能赢。
若真换了,是真赢不了。
“太后谬赞。”段行野说着。
孙太后端起茶碗,状似不经意开口:“你此番立下不世之功,朝中那些文臣,没少议论,又说到军权,该当如何如何……”
语气温和得像是在话家常,可“军权”两个字,却让殿内空气为之一凝。
段皇后的心猛地提了起来,下意识看向段行野,生怕他应对不好。
段行野立刻起身,躬身回道:“回太后,臣一介武夫,只知奉命行事,为陛下、为太后荡平贼寇。至于军权如何安排,乃是朝廷大事,陛下圣心独断,自有考量。臣唯知忠君报国,陛下任何安排,对臣而言皆是皇恩浩荡,臣必万死不辞。”
他语气恳切,带着武人的直率,只表忠心和服从。
孙太后闻言,眼中带着几分笑意。放下茶盏,看向段皇后,道:“皇后,你有个好侄儿。”
段皇后心里松口气,笑着道:“为皇上尽忠,是他份内之事,太后太夸奖他了。”
正说着,裴元娘带着两名宫女步入殿内。
两名宫女手中各捧着一个紫檀木长匣,裴元娘则手持一份用泥金笺写就的礼单。
“启禀太后、皇后娘娘,段将军和段夫人进献之礼已由内务府查验完毕,登记在册,特此呈览。”
这是沈愉送给孙太后和段皇后的礼物。
不管谁送的,送进皇宫的东西,都得进行检查前置,代呈代送。
现在检查完毕,由裴元娘送上。
冯敬上前接过礼单,先奉与太后。
孙太后打开礼单,看到“《江山永固图》”和“《巩宾墓志》拓本”时,眼中闪过一丝了然与赞赏,将礼单递给身旁的皇后,温声道:“难为孩子们有这份心,呈上来瞧瞧。”
得了太后肯,裴元娘这才示意两名宫女上前。
裴元娘先打开左侧的匣子,拿出一幅画卷,与另一名宫女一起,把画卷打开。
“启禀太后,此乃段夫人亲手所绘的《江山永固图》,送给太后娘娘。”裴元娘适时解说。
孙太后凝神细观,见画作气势恢宏,寓意深远,远寻常闺阁笔墨,不由得赞叹道:“好才情,段将军这夫人娶的好啊。”
沈愉起身道:“太后赞誉了。”
接着,裴元娘又捧起第二个木匣,行至皇后面前,微微躬身,将匣中的碑帖展示给皇后。
段皇后眼前一亮,看着沈愉道:“你这孩子,倒是知道我喜欢什么。”
两份礼物,收获两份满意。
孙太后朝沈愉招招手,沈愉上前。
“小玩意,拿着玩吧。”孙太后说着,从自己腕上褪下一串沉香木嵌金珠手串,递给沈愉。
沈愉连忙接过谢恩。
段皇后拔下一支点翠珊瑚珠花,亲手为沈愉簪上。
沈愉再次谢恩。
裴元娘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屈膝恭声禀报:“太后,已交巳时正刻。”
孙太后微微颔:“不知不觉都这个时辰了。”
段行野与沈愉立即起身,并未直接转身,而是面向孙太后与段皇后,后退三步,随即整齐地跪下,行三跪九叩大礼。
“臣(臣妇)叩谢太后、皇后娘娘恩典,恭请太后、皇后娘娘圣安。”两人齐声说着,这是告退时必须的“跪安”大礼。
孙太后温言道:“去吧,回去好好歇着。”
段皇后亦含笑叮嘱,带着家人的亲近:“暇时常进宫来走动。”
裴元娘送两人至慈宁宫院门外,冯敬送至宫门口,这一趟入宫之行算是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