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昭也曾以为,因为被冤枉警察上门的事,她会受不住别人背后的指点议论,没想到比她更先破防的是今文辉和林瑶。
在有了后妈就有后爹的风言风语之下,今文辉终于在这场转学的拉锯中败下阵来,但今昭也没有赢。她是不用去九中了,但她也没办法再留在岁宜。
今文辉指着她:“我对你太失望了,养你这么多年,就养出了这么个不择手段的白眼儿狼。行,既然这个家让你这么痛苦,让你都不得不向外人寻求帮助了,那我们也成全你,你以后就跟你姑姑去临市吧,望你好自为之。”
今文怡作为外人,无法接受这样的结果,而从她的立场而言,她此行是为化解今文辉父女的矛盾而来,哪怕说是她选错了鸡才害林瑶流产呢?但如果她带走今昭,只会增加父女矛盾,从此父女陌路,她承担不起这样的责任。
今文怡试图斡旋,今昭却红着眼,说:“好。”
她乞求地看向今文怡:“姑姑,我听说临市一中是仅次于附中的高中,您帮我办入学手续就好,我后面住校。我也不用您给我支付学费和生活费,大概我妈妈也早料到会有这一天,银行里给我留了一笔钱,足够支撑我念到大学毕业了。”
“这孩子,说什么气话。”今文怡也很无奈。
最后因为这次实在闹得太凶,父女双方互不相让,爷爷奶奶也认为今昭最好暂时跟今文怡回去,父女俩都冷静冷静,后面再从长计议,于是今文怡便将今昭带回了临市。
开学很快就来临,今昭没有等到回附中,却等来了今文辉一家搬家的消息。
今昭一直知道今文辉和林瑶在外面另外买了房,一年前就已经装修好了,但他们从未带她去看过,没想到最后竟在关键时刻派上了用场。
虽然今文辉和林瑶这么快搬家让小区里的爷爷奶奶们又是好一阵指指点点,但彼时他们已经是眼不见为净了。
今文辉打电话给今文怡,让她领今昭回去把自己的东西搬走,后面这房子会卖掉。
也正是因为他们的火速搬家,让孟言溪后来几次来到小区外等,都不曾等到今昭或今家的人。
后来他在陈述的办公室找到了今昭家里的座机号码,打过去也总是无人接听。
今昭回去搬东西的时候是八月,附中早已经开学。
那天是今文怡开车陪她回去的,除了衣服还有从前用过的不少书本作业,小学初中的都有,都用不上也带不走,今文怡喊了收废品的上门。今昭蹲在地上收拾衣服,在看到那条真丝缀羽毛的裙子时,一时失神。
窗外骄阳似火,蝉鸣不止。
客厅里的座机在这时候响了,今文怡正在手机里给收废品的师傅指路,喊她去接电话。
“喂。”
孟言溪是课间的时候随手拨的电话,自己都没意识到,等他意识到的时候,电话连通的嘟嘟声已经响了好几声。
这个电话一直都没人接,他也觉得自己的行为怪好笑的,正准备挂断,电话却被人接起。
轻软安静的声音窜入耳中。
孟言溪刷地站起来。
下一秒,不顾同时响起的上课铃声,他逆着人流从后门出去,三五步上楼,拉开那道漆黑的消防门,走到天台。
骄阳似火,少年站在太阳底下,声音滚烫:“是我,孟言溪。”
第37章
很难形容今昭听见孟言溪声音那一刻的心情,太复杂了。
像雨夜独行,抬头见到一盏暖色的路灯,无声地照着雨,也照着她。她不能否认那一刹那的治愈。
可是路灯太高,她够不到。而雨却那么大,注定她不可能在灯下久留。
她没有出声。
她的沉默让那头的少年莫名急躁,他露出少见的莽撞,迫不及待问:“听说你要出国,去哪里?”
这个问题顷刻间将今昭从失神中拉回,难堪迅速漫过全身。
孟言溪或许也自觉唐突,即使他根本不知道为什么,又连忙解释:“我的意思是,我也经常出国,寒暑假都会出去玩,你给我留个地址,我去找你。”
在看透今文辉的本性后,今昭就不曾再哭过,此刻孟言溪一句“我去找你”,却让她一滴眼泪刷地落下。
门外,收废品的师傅终于到了,和今文怡交谈,今昭迅速擦了下脸。
她过长的沉默让孟言溪立刻意识到出事了。
孟时序总说他儿子虽然混账,却实在聪明,也算是知子莫若父。
少年握着手机的指节收紧:“发生什么事了?告诉我。我会帮你,无论什么。”
“砰!”
收废品的师傅将今昭往日的练习册和作业本用绳子系好,一摞摞扔到门外的秤上,厚重的书本砸在秤面,沉闷的碰撞声夹杂着金属喑哑的吱嘎。
今昭飞快地眨了两下眼,将热意逼退:“如果我杀了人呢?”
电话里静默一瞬。
八月的太阳正是最热烈的时候,毫无保留地照着天台,连一处阴影也没有。十七岁的少年同样毫无保留:“那你也是正当防卫,有人害你,我更会帮你。”
眼角的热意终于收不住,泪水顺着脸颊无声滚落。
今昭没有想到,当她的父亲、她的家人都抛弃了她,在她最孤立无援时,有一个人却愿意主动站到她这边。他不问缘由、不问对错、不问是非,他武断又霸道地对她说,是别人害她。
他问她:“是谁?”
她擦去眼泪,声音平静而坚定:“没有谁,我只是跟你开个玩笑,我这辈子都不会做不好的事。”
她停顿一瞬:“可是孟言溪……”
孟言溪:“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