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景渊记得,顾衔玉小时候其实不太喜欢那个总爱黏着他的小表妹。
有次芷雾抢了他正在看的书,他冷着脸将书夺回来,小姑娘当场就哭了。
顾衔玉皱着眉,却没哄,转身就走了。
是什么时候变的?
是萧芷雾七八岁时,有次贪玩摔伤了腿,顾衔玉着急的背着她走了大半个皇宫去找太医?
还是萧芷雾十岁生辰,顾衔玉亲手雕了支木簪送她,雕废了十几块上好的木料,手上磨了好几个水泡?
又或是更早,更细微的瞬间。顾衔玉看书时,萧芷雾趴在一旁睡着了,他会轻轻地将披风轻轻盖在她身上。
那动作那样自然,那样温柔,连顾景渊偶然看见时,都怔了许久。
“陛下,太子殿下到了。”李德海的声音在殿外响起。
顾景渊回过神:“让他进来。”
殿门推开,顾衔玉走进来躬身行礼。
“儿臣参见父皇。”
“坐吧。”顾景渊指了指下的椅子。
顾衔玉依言坐下,目光平静地看向御案后的父皇。
父子二人对视片刻。
顾景渊忽然现,这个儿子已经长得这样高了,肩宽腿长,面容清俊,坐在那里,自有一种沉稳的气度。
“明日宫宴,都准备妥当了?”顾景渊开口,是惯常的问询。
“是,礼部都已安排妥当,儿臣也已核对过流程,并无疏漏。”顾衔玉答得滴水不漏。
顾景渊点点头,端起茶盏抿了一口,茶已微凉,涩味在舌尖漫开。
“太子妃的人选,”他放下茶盏,瓷器与桌面相碰,出清脆一响,“你可有决断了?”
殿内烛火“噼啪”轻响了一声。
顾衔玉神色未变,只抬眼看向父亲,凤眸沉静:“父皇心中,可是已有属意之人?”
顾景渊看着他,忽然笑了一声,那笑声里带着说不出的复杂。
“怀瑾,你在跟朕打太极?”
“儿臣不敢。”顾衔玉微微垂眸,语气依旧恭谨,“只是太子妃事关国本,儿臣想先听听父皇的考量。”
“考量?”顾景渊手指轻敲桌面,“沈家清瑶,才名德行俱佳,家世清贵,沈从安在朝中也算得力。萧家芷雾……”
他顿了顿,看向儿子:“皇后疼爱,与你自幼相伴,性子活泼。怀瑾,你告诉朕,若只论太子妃,不论其他,谁更合适?”
这话问得直白,也尖锐。
顾衔玉沉默片刻,抬起头,目光与父亲对视。
“父皇,儿臣小时候,您教导儿臣,曾说过一句话。”他缓缓开口,声音平静,“您说,为君者须权衡利弊,但也须知,有些事可以权衡;有些人不能。”
顾景渊瞳孔微微一缩。
“沈小姐才德兼备,确是太子妃的合适人选。”顾衔玉继续道,语气不疾不徐,“可父皇,太子妃不只是东宫的女主人,将来还会是国母。她需要的不仅是才德,更是心性,是担当,是……与儿臣并肩的底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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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极柔和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