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被夺走了孩子,连同双臂一起。
壮汉砍断了她的双手,临摔在地上,而那双几乎成为白骨的手依旧死死的抱住临,任凭壮汉如何用力,都无法将那双手从幼小的婴儿身上分离。
那种寒意侵袭的感觉再次从壮汉后背往上爬,他扭头看向族长,“族长,这,这事儿感觉不对,会不会……”
壮汉吞咽口水,白茶刺耳的尖叫声贯彻整个祭台,如若索命的恶鬼一般。
“你怕什么?!我们都是为了这个世界的未来,神树已经给出预言!不杀他们难道真要等着这杂碎长大毁灭整个世界吗?!”
“没错,没错,”壮汉凝神,“我们这样做都是为了人类的未来,我们没有错,快,点火!烧死这灾厄!”
圆盘的血块已经越来越多,根本无法看出盘子里曾经盛的是清水。
白茶的叫声在火烧起来的刹那熄灭了,她眼神发直看向被架在火上炙烤的临。
清澈透亮的眼泪滑过她满是血的脸庞,“对不起,孩子,是妈妈不好,妈妈不该带你来到这个糟糕的世界。”
“是妈妈的错,是这个世界的错,独独不是你的错。”
“如果你侥幸能够活下来,如果你有和别人不一样的地方,那些是命运对你的馈赠,绝不是灾厄。”
“妈妈爱你,妈妈很爱你,妈妈和爸爸都很期待你的降生,你不是怪物,你是在爱和期盼中降生的孩子。”
“我可怜的孩子,我可怜可爱的临……”
白茶呕出血,她眼睛失焦,气息断了。
割在她身上的伤口太多,她早该支撑不下去,全靠对骨肉的执念吊着一口气。
临在大火中皮肉烧焦,眼睛在白茶死去的下一刻瞎掉,这个世界上最爱它的存在,唯二期盼它活下去的存在全部都离开了。
剩下的全部都是希望它死去的。
那么它就此死去,也没有关系。
“可是,我无法死去。”坐在火堆前的临平静称述。
林漾已经换过一身干净衣服,看起来没有差别的黑色纱衣系着漆黑铃铛,他的双手都缩进了袖子里。
他在临的讲述中表情看不出变化,冷静到像是在听无关的故事。
然而他的手掌已经血肉模糊,在强大的自愈能力加持下,林漾的双手还能被他作到血肉模糊的程度。
林漾的唇张开,他发不出声音,他黑淋淋的眸看着地上燃烧的火焰,嘴巴闭上。
在大火中被反复炙烤的临似乎全然遗忘当时的痛苦,继续道:“那些人发现烧不死我后先是陷入了狂乱,他们更害怕了,接着,他们尝试了所有能杀死我的方法。”
“肢解、灌毒、绞死、溺毙……”
林漾能想象出那副画面,一群人围着幼小的婴儿残忍的将它割裂、折断它的头颅,掩住它的口鼻。
而婴儿什么都做不了。
它刚来到这个世界,清醒的面对这个世界对它展露出来的尖锐恶意。
何等熟悉的作案手法。
林漾眸光晦暗,仿佛有某种存在在不停的引导着临,逼迫它走向痛苦的路径,成为所有包括它自己都厌憎的存在。
居心之险恶!
“他们发现用漫长的时间发现如何都杀不死我后,选择将我活埋,那个时候按照人类的计算方法,我已经七岁。”
“我的口鼻眼睛被泥沙填满,然而不到一天的时间,蛇群找到了我。”
林漾瞳眸放大,有那么一刻他想割掉自己的双耳、堵住临的嘴巴,阻止临继续说下去。
他不想听。
他想逃。
临的嘴巴张合,那些声音还是清楚的刺穿林漾的耳膜,传到林漾的意识。
“它们将我分食了。”
吃掉肉、血、骨头,因为会反复再生,所以如何都吃不完。
“那些吃掉我的游蛇长出了和我一样的脸,发出和我一样的声音,它们会用人类的语言了。”
那一幕惊悚又恶心。
数百条蛇依旧是蛇的模样,只有蛇头变成七岁的临的脸,扭曲的在地上爬行,叽叽喳喳用和临一样的声音讨论着要如何继续吃掉临。
“我听到那些游蛇说这是御神树的神赐,它们进化了,通过吞噬的方式,但这对它们来说远远不够,它们想成为超过人类的存在。”
“于是御神树告诉了它们,那是最初的人蛇计划。”
山洞里燃烧的树枝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临穿透一切的目光落在林漾血肉模糊的手掌上,空气里多出血的味道。
是临最喜欢最恶心的味道。
它对眼前爱心泛滥的人类张开唇瓣,撕开陈年的丑陋疤痕,“蛇咬开我的肚子,将蛇卵塞进去,降生的小蛇从内部完整的吃掉我,这片雨林出现成百上千和我一模一样的怪物。”
林漾脑海有几瞬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