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承枭睁开眼,眸色深沉的望着窗外灰蓝色的天空,那里正有流云无声掠过,变幻不定,如同他此刻再也无法平静下来的心绪。他薄唇紧抿,那总是下达着各种命令,决定着无数人命运的嘴唇,此刻却尝到了一种复杂难言的滋味。
那里面,有恼怒,有猝不及防,或许……还有一丝极淡的,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惶惑与震动。
——
海澜别墅面朝大海,风景绝美,是一座华丽的别墅,可室内的气氛与室外截然不同。
别墅客厅里,气氛紧绷得如同拉满的弓弦。
乔念慵懒地靠在昂贵的真皮沙上,一只手有意无意地轻抚着自己尚未明显隆起的小腹,眼角眉梢带着一股因“母凭子贵”而生的得意,看向沈聿的目光也带上了几分不甚明显的趾高气扬。
她可记得,在北城的时候,她跟陆承枭在一起的时候,沈聿可没少给她脸色看,如今沈聿却成了她的家庭医生,还任由她使唤,想想心里就痛快。
沈聿坐在她对面的单人沙上,修长的双腿交叠,手里漫不经心地晃着一杯咖啡。他太了解陆承枭跟乔念之间的那点破事,对眼前这个凭孩子上位的女人,他从头到脚都写着“不喜”二字。
乔念正说着一些暗示他如今只是她的私人医生,言语间的炫耀和试探让沈聿的眉头越皱越紧。
终于,他嗤笑一声,打断了乔念的话,放下咖啡杯,一向温和的沈聿,此时眼神锐利如刀,毫不客气地刮在乔念身上,语气里的轻蔑毫不掩饰:
“乔念,别以为自己怀了孕,就真是怀了块金疙瘩。在我这儿,你怀的是脓肿还是宝贝,还难说呢。再说了,”他刻意拖长了语调,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她的肚子:“这到底是谁的种,你自己心里最清楚,别把男人都当傻子,可没人愿意当接盘侠。”
这话像一根冰冷的针,瞬间刺破了乔念强撑起来的气焰。沈聿的话精准地戳中了她内心最深的恐惧和秘密——肚子里的孩子究竟是谁的,她比任何人都清楚,但她也没想到被摆了一道。
一阵心虚和后怕猛地攫住了她,脸色几不可查地白了一瞬,但她极强的虚荣心和好胜心不容许她此刻露怯,立刻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尖声反驳,试图用音量掩盖慌乱:
“沈聿你胡说八道什么!我怀的孩子就是承枭哥的!千真万确是陆家的血脉!你少在这里挑拨离间!”
“是么?”沈聿不屑冷哼一声。
“当然!”乔念一口咬定。
沈聿连眼皮都懒得再抬一下,彻底无视了她的叫嚣,仿佛她只是空气里一抹令人不悦的杂音。这种彻底的无视比直接的争吵更让乔念难以忍受。
她气得浑身抖,猛地抓起手边的水晶烟灰缸,狠狠摔在了地上!清脆的碎裂声炸响,碎片四溅。
一直如同背景板般守在客厅入口处的阿武,将这一切尽收眼底。他眉头紧锁,看着乔念那副张狂又心虚的样子,眼里全然的厌恶。他不仅是陆承枭的保镖,更是看得明白,他家大少爷心里有多在乎蓝黎,在他心里,蓝黎才是陆承枭的太太,她乔念算个球。
如今,乔念怀孕了,在他看来,这就是陆承枭对他家太太彻头彻尾的背叛。他替蓝黎不值,更对陆承枭生出难以抑制的怨气,觉得他鬼迷心窍,良心有愧。
就在这时,玄关处传来动静,陆承枭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显然是听到了刚才的动静。
阿武看到陆承枭进来,非但没有像往常一样恭敬问候,反而直接别开了脸,连个正眼都没给他,刚硬的脸上毫不掩饰地写满了不满和失望,那脸色阴沉得几乎能滴出水来。整个客厅弥漫着破碎后的寂静和一触即的压抑。
乔念看到陆承枭来了,立马换了一副柔弱的面孔,陆承枭径直坐在沙上,沈聿直接没给他脸色。
“乔小姐,该吃药了。”新来的保姆林姨端来温水和她需要补充的营养剂。
乔念顺从地接过,自从先兆流产后,她的待遇明显提升了,别墅佣人就有十几个,还有保镖,私人医生。
吃完药,陆承枭这才抬眼看向乔念。
“感觉怎么样?”他问,语气一如既往的冷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