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动作变得更加轻柔,仿佛在对待世间最珍贵的易碎品。镊子缓缓探入创伤通道,避开重要的组织和血管,小心翼翼地寻找着那颗致命的弹头。
时间,在这令人窒息的气氛中缓慢爬行。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时序抬起沉重的手腕,看了一眼时间,已经四个小时了。他深吸一口气,正准备拿出手机,无论如何也要再联系一次陆承枭,告诉他这边危急的情况。
就在他刚掏出手机的瞬间,屏幕亮起,一个来电赫然跃入眼帘——正是陆承枭!
时序的心脏猛地一缩,拿着手机的手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几乎要握不住。他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才划开接听键,将手机放到耳边,声音干涩沙哑,带着无法掩饰的惊惶:
“阿枭”
电话那头,陆承枭刚下直升机。港城夜晚潮湿的海风迎面扑来,却吹不散他心头的阴霾和身体的不适。强行压下吐血后身体的虚浮和心脏处残留的、隐隐的绞痛,他所有的感官和意念都集中在一个名字上。
“黎黎呢?”他开口,声音嘶哑得厉害,甚至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未察觉的、细微的颤抖。这是他此刻唯一关心的问题。
时序的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死死堵住,他张了张嘴,那几个字重若千钧,几乎要压垮他的声带。
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一片血红,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从牙缝里挤出五个字:
“在医院抢救。”
……
“轰——!”
这五个字,如同五道裹挟着毁灭力量的惊雷,毫无预兆地在陆承枭的脑海里轰然炸响!瞬间剥夺了他所有的思考能力和感官!
世界仿佛在他眼前骤然褪色、扭曲、崩塌!耳边只剩下尖锐的嗡鸣声。
抢救
他的黎黎在抢救
那股在飞机上出现过的、撕心裂肺的剧痛再次席卷而来,比上一次更加凶猛,更加残忍!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将他那颗早已因担忧而脆弱不堪的心脏,硬生生掏了出来,扔在冰冷的地面上践踏!
他眼前猛地一黑,高大的身躯剧烈地晃动了一下,脚下一个趔趄,差点直接栽倒在地!
“先生!”身旁的保镖眼疾手快,立刻上前一步,稳稳地扶住了他摇摇欲坠的身体,脸上写满了惊骇。
时序在电话那头听到了动静,急切地喊了几声“阿枭”,但陆承枭已经什么都听不见了。
他没有再追问,也没有力气再多说一个字。通讯是什么时候断掉的,他毫无所觉。
他只是僵硬地、凭借着一股非人的意志力,推开了搀扶他的保镖,用一种近乎机械的、却又快得惊人的度,朝着停在不远处的黑色迈巴赫冲去。
“去医院!快!!”他拉开车门,几乎是嘶吼着对司机下令,声音破碎而狰狞。
二十分钟最快的车程,对于陆承枭而言,是此生最为漫长、最为煎熬的地狱之旅。他坐在后座,身体绷得像一块坚硬的石头,黝黑的眼眸死死地盯着前方,里面是一片翻涌的、毁灭性的风暴。
他不敢去想“抢救”两个字背后意味着什么,不敢去想她流了多少血,不敢去想他们的孩子任何一个念头,都足以让他彻底疯狂。
二十分钟后,几台黑色轿车跟着一辆黑色迈巴赫如同撕裂夜色的狂暴雄狮,带着刺耳的急刹声,精准而凶狠地停在了医院门口。迈巴赫车门尚未完全打开,十几个身着黑色西装、气息冷冽的雇佣兵保镖已然迅下车,无声而高效地清场、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