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阳王自那夜怒然离去后,整整七日未踏入怡然轩半步。
曾经三日不见,便要亲来寻她,如今竟能一连七日未至。这般冷落,对宋楚楚而言,几乎如坠冰窖。
她日日守着轩中,起初还盼着他一时气恼,隔日就会来看她;可一日复一日,屋中寂静无声。
即便偶尔在后园碰上,湘阳王也神色冷然,径自走过,连馀光都未曾落在她身上。
怡然轩内吃穿用度一如往常,该有的从未少过。
偏偏越是如此无可指摘的体面,越让人心底泛起无声的委屈与惶恐。
她没料到,只七日而已,心竟似被揉碎一般,每日里吃不得几口,夜里更是翻来覆去,常至天明才浅眠片刻。
杏儿看在眼里,心疼不已,却也不敢多言,只小心伺候着。
这日酉时,天色昏黄,春寒料峭,宋楚楚倚在窗前,望着院中枯枝出神,忽听阿兰匆匆进门,神情透着几分焦急。
“娘子,听说王爷奉皇命,明日卯时出府,恐要离京十数日……”宋楚楚猛然转头,一颗心“咚”地一沉。
离京十数日?她已被冷了七日,若再等上十日……那便真是半月不见。她神情怔怔,低声问“去何处?”
阿兰摇头“未明说,只说是奉旨差事,袁总管今日忙得脚不沾地,清风堂那边都在收拾行囊。”
宋楚楚咬了咬唇,胸口闷得难受,连呼吸都紧了几分。
她想见他。
哪怕只说几句话、只看他一眼也好。
哪怕他仍冷着脸,斥她多事,也好。
只要能再靠近一点,只要……能让他知道,她这几日,是怎样地思他、念他、怕他不再要她。
她终于起身,换上一袭浅色衣裙,命杏儿梳好头,吩咐“不必点香,不必穿珠花,只要不失礼即可。”
杏儿察觉她神情异样,怯怯问“娘子是……”
宋楚楚深吸一口气,垂眸道“我要去清风堂。”
夜风透凉,月色如水。
宋楚楚紧裹披风,一路独自走至清风堂外院,立在门前,轻轻抬手叩门三下。
一名守夜的小厮探出头来,瞧见她,登时一愣“宋娘子?这……”“我想见王爷一面。只一面。”
小厮语气明显带着几分犹疑,“这等时辰……王爷未曾吩咐召人。娘子稍等,奴才……奴才这就去请示。”
宋楚楚轻轻点头,目光却未从那扇半掩的门上移开半分,心跳如擂鼓,指尖紧紧攥着披风衣角。
她不知湘阳王会否见她,也不知如今她擅自夜来,会否更触怒他,只知此刻无论如何都要一试。
不多时,小厮终于回话“娘子,请进。”
宋楚楚随他穿过静谧庭院。这处她极少踏足,连路旁古松都显得有些陌生。长廊灯笼摇曳,光影断续,每一步都让她心跳加。
走至内室,小厮上前通传“禀王爷,宋娘子到。”
寝室内灯火未灭,沉香袅袅。
宋楚楚轻手轻脚踏入内厅,刚一抬眸,便对上湘阳王望来的一眼——冷,沉,带着无声的压迫。
他着一袭墨色常服,半束,俊颜覆着薄霜,声音冷峻如铁“本王未曾传召,你至今还不懂规矩?”
寒气逼人,她却觉得仍是思念。
她福了一身,轻道“妾知错……只是王爷明日要出府,妾……想见上王爷一面……”
“如今见着了?”
宋楚楚咬了咬唇,似是下定决心,上前数步,抬眸望他“王爷答应过妾,只要不是大错,都能原谅,都不会不要妾。”
他冷笑一声“那你又把『避子药』算成哪一桩?小错?”
她垂,又悄悄上前数步“王爷往往在妾铸成大错前阻止,妾知道的,王爷一直护着妾。”
说着,又抬起湿漉漉的眸子“妾以后再不多思,只听王爷的话……”湘阳王闻言,眉峰紧皱,目光幽沉。
良久,才淡淡道“少拿这些话哄本王。”他转身走回书案,终是低声开口“这十数日……本王不在,你好自为之。”语毕,他未再多言,提笔落墨。
宋楚楚却依旧站在原处,半步未退。
半响,湘阳王眉头再蹙“还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