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花园外,秋意已浓。
江若宁缓步穿过梧桐小径,月白长裙曳过微黄的枝叶,步履从容。内侍在前低声引路,不敢怠慢,殿前宫人已候在阶下。
王妃娘娘,太后已等候多时。
江若宁微一颔,整整衣襟,举步入内。
长乐宫内,香气静雅,几缕白烟自锦炉中袅袅升起。太后端坐榻上,案几前铺展雪白宣纸,笔墨备齐。
江若宁行一正礼,仪态沉静而不失亲和
妾身谒见太后。
太后抬眼看她,神色不动,只道坐罢。
江若宁依言斜坐于旁,蘸墨提笔,陪太后一同抄写佛经。她字迹一贯温婉端正,抄写间气息沉稳。
太后偶有侧目,心中虽不至偏爱,却仍不得不承认——
姿容端秀,笔力稳健,性情内敛持重,不讨嫌,也挑不出错来。
这孩子礼数周全,却从不刻意攀附讨好。比起皇帝那些装乖作顺的嫔妃,她更像一缕春风,若即若离,却让人难以忽视。
然而身为帝王母亲,太后心底终究有一层筛选的秤。
江家虽为清望士族,然论门第终不及国公、勋臣之女。这样的家世,作为侧妃尚可,作为正妃……未免稍显薄弱。
偏她那儿子又是个冷性子的,自小到大难得执着过什么人。
如今扶正已是定局,她这当母亲的,也只得一声轻叹——罢了,年轻人的事,管不住了。
她终归只是淡淡一声
你自幼随父习文,家教不错。
江若宁垂含笑回太后,家父时常诲妾身,谦和当先。
太后颔,并无多言。
过了片刻,她忽唤身旁嬷嬷将昨日西域进贡的点心,取几盒来赠予王妃。
不多时,数个紫金小匣被恭敬呈上,嬷嬷道此乃西域进贡之蜜块,名曰琅苏,甜中带苦,滋味颇为奇特。
太后随意摆手道你也拿些回府罢,彼处做点心的法子,与中原不同。
江若宁接过小匣,垂应道谢太后赏赐。
回到王府,江若宁才踏入雅竹居没多久,宋楚楚便于门后探出头来。
江姐姐,你从宫里回来啦?
她眼眸晶亮,丝毫不掩饰对案上小匣的觊觎。
江若宁笑了笑,语气温和宋娘子可是凤凰?当真无宝不落。
宋楚楚听了这话,哼哼道江姐姐这嘴毒,愈来愈像王爷了……
说着已经凑过来,眼睛盯着那紫金小匣,一脸你不让我吃我就要生气了的模样。
江若宁将匣盖慢悠悠揭开,笑意更深吃罢。
那我就不客气啦?宋楚楚说着,果真捏了一块琅苏蜜块放入口中,刚咬下一口,小脸就皱了起来,唔……好怪的味道……怎么是苦的?
苦的?江若宁也拿起一件蜜块放入嘴里。
外层酥松,入口即化,微带涩意。内里却夹着一层半凝未凝的蜜浆,初时难辨其味,似淡淡果香,细细品来竟有几分回甘。
她略一沉吟,说不清究竟是什么原料。既不像中原常见的果膏,又与寻常花蜜风味不同,竟有些……说不出的异香。
这味道倒是新奇。她低声自语,又轻咬一口,喉间一暖,眼角微弯,显然是喜欢的。
宋楚楚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她江姐姐真是怪,这种古怪的味儿也吃得下去?
江若宁轻笑,将匣子盖上,淡声道你嫌苦,那便归我罢。
宋楚楚离去后,室内重归清静。
江若宁将那紫金小匣搁至案边,随手从书架取下一卷南朝词人遗稿,笔致婉转,多书闺情与古事笔记。
她挽了袖臂,倚在榻边轻翻书页,将案边蜜块随手取来,咬了一口。
初尝仍是那股涩苦,却愈嚼愈觉清香沁人,内里那层浓蜜似有说不清的韵味。她心神沉于书页,一页页翻过,不时又取一块入口。
不知不觉,盒中已少了大半。
待暮色渐深,门外传来脚步声。
江若宁抬眼时,湘阳王已跨门而入。
她合上书卷,起身整了整衣襟,盈盈一礼,语气温婉
见过王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