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说得不露喜恶。
赵婉柔却当她是在夸赞,竟跟着点头:“在礼数上,这孩子从未出错。”
林青榕也不反驳她,只是顺着她的话头,又夸赞了几句。
赵婉柔得了脸面,神情也跟着轻松了不少。
“大郎幼时,荤腥不忌,什么都吃。但也常年生病,有一次,也是家宴,只是啃了一条糟鹅腿,回去之后,便上吐下泻,连了三日的高烧。
当时我衣不解带地照顾他,请了不少大夫进府,都没能让大郎退烧。后来我在佛前长跪一夜,说若是能让大郎好起来,我甘愿一辈子吃素,回报神佛。”
林青榕视美食如性命。
听到赵婉柔这样狠的誓言,脸都跟着僵住了。
“那什么……生病还是要吃药的!神佛不是不能信……但怎么说呢,许愿的人多,总要排队不是?”
“可我那日许了愿后,第二日,大郎竟然真的退了烧,也不再上吐下泻了。这样神迹,除了神佛之力,无法解释。因此,从那日起,我便不再沾一滴荤腥,只为我的孩子,能身体康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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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这……”
林青榕虽不认同,也不愿反驳,毕竟一个母亲的心,不是她一个外人能指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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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嫂吃斋念佛,的确是功德无量。但大郎还是一个孩童,如何也吃斋念佛?还有大姐,她还那么小,要长身体,若是吃食上亏了嘴,恐怕……”
“我如何不知?但大郎病情凶险,我实在是怕了。我就这一个儿子,若是大郎有事,恐怕我要跟随他去了……”
赵婉柔说着,竟然埋头于锦帕中,哭了起来。
林青榕实在不知如何劝她。
只能待她湿透了一条锦帕后,把自己的解下,递了过去。
赵婉柔擦干眼泪,接着说道:“大郎生病之时,父王母妃对我颇为不满,虽然嘴上不说,但也的确埋怨我,没有照顾好大郎。而世子他又……”
赵婉柔说到一半,生生停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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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世子曾放出狠话,“若是照顾不好孩子,这世子妃的位置,就让出来,让能贤德的人来做!”
虽然赵婉柔知道,她这个明媒正娶的世子妃,不可能被休。
上头还有父母,世子也无权做出这样的决定。
但大郎还在病中,世子当晚就纳了两个侍妾,说是要“以防万一,传宗接代,开枝散叶”。
赵婉柔心凉了大半,从此,依仗夫婿的心,是再也没有了!
这些话,不足为外人道。
毕竟她和世子,这么多年以来,已经十分默契。在外头表演相敬如宾的恩爱夫妻,已是习惯。
如今,竟然在林青榕这里,差点儿说漏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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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婉柔赶紧收回心神,转而说起别的:“总之,我不敢再让大郎生病!大郎每次生病,揪心不说,我也愧对父王母妃的信任。外加上那时的大夫也说,孩子脾胃弱,少吃荤腥,慢慢将养,才是正道。因此,我便不让他们再碰荤腥。我这样做,全是为了他们好啊……”
林青榕彻底无语了。
见过对孩子溺爱的,也见过不管不顾的。
但这样又溺爱,又虐待的,实在少见!
“大嫂,我没有养育,本不该说。但《内经》有云,五谷为养,五果为助,五畜为益,五菜为充。各种食物,缺一不可。你不让他们沾染荤腥,他们血气不够充盈,随便吹吹风,就会生病……”
“你和全公公请来的大夫,说的竟是一模一样。”赵婉柔叹气,“而我竟然信了当年那个庸医的昏话,害了自己的孩子!”
赵婉柔施施然起身,走到林青榕面前,手扶腰侧,福身就拜。
林青榕吓了一跳,赶紧扶起她。
“大嫂,您这是何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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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弟妹,今日我来,一是向你道谢。若不是你那日坚持诊脉,又拜托全公公延请名医,恐怕大郎的性命,早就不在了!”
“大嫂说的这是哪里话?就算不是当婶娘的,哪怕是个路过之人,见到一孩童性命堪忧,也会帮上一帮。”
赵婉柔叹了口气,又道:“你这般心胸,非我能及也!往日我竟嫌你出身不好,举止粗俗……”
也可以不说出来哈!林青榕哭笑不得。
“如今想来,我真真是蠢笨如猪!因此,我今日第二件事,就是向你致歉。往日种种,皆是我昏头昏脑,误会了你!以后,再也不会了!”
赵婉柔又屈身要拜,林青榕赶紧把她扶起来。
“行了行了,我也不生气。府上看不起我的人多了,也不多你一个!”
赵婉柔面上尴尬,“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