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内寂静无声,朱笔忽然“啪”地一声折断,溅起的朱砂洒落在明黄色折子上,宛如血滴。
“梧州知府……”萧明烛随手将断笔扔在一旁,“这门婚事是谁的主意,楚云卿……可曾表露过不愿?”
“据楚家下人说,这门亲事是楚小姐自己应下的。”
“知道了。”萧明烛面容平静,“你退下吧。”
三日後,楚府。
“小姐,该梳妆了。”雁儿站在楚云卿身後,声音带着几分哽咽。
楚云卿点了点头。
铜镜中的女子面色苍白,未施粉黛,但仍然能看出是极美的,像是一副褪色的画,虽然少了些鲜艳,却更见笔骨。
雁儿为她梳着头发,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
“别哭。”楚云卿轻声道:“今日是我‘大喜’的日子。”
说是大喜,却连鞭炮都没有一声。毕竟是为人妾室,即便楚父对这门婚事满意,也拉不下脸面大操大办。
没有嫁妆,没有送亲队伍,只有一顶红色轿子停在楚家门前,四名轿夫候在那里。
雁儿难得不听她的话,抽噎道:“什麽大喜,那种人怎麽配得上小姐!”
论相貌,论才情,论人品,那个沈培林半点也比不上自家小姐。
“好啦,不说这个。”楚云卿嘱咐道:“我走後,你要好好看顾小家夥,帮她找到家里人。”
雁儿点头:“是。”
楚云卿口中的小家夥此刻正站在大门外,顶着一张气鼓鼓的小脸四下观望,好像在等什麽人。
楚云卿穿着红色嫁衣,向楚父楚母磕了三个头。
“父亲,母亲,今日过後,女儿不再欠你们什麽恩情了。”
楚父本想扶人的动作一顿,怒道:“你这话是什麽意思?”
“你少说两句!”楚母将他推开,去扶楚云卿的时候忍不住落下泪来,“卿儿,是母亲对不住你。”
楚云卿头也不回地走出去,对身後的怒骂和忏悔充耳不闻。
走到楚府大门,有个小家夥跑了过来,扑到她的怀中,“姐姐不要走!”
“嘉儿乖,姐姐要嫁人了,你看轿子都等着呢。”楚云卿帮她轻轻拭去眼泪,看向身後的雁儿。
“嘉儿,我们回去。”雁儿过来牵她的手。
府外的暗卫看着小殿下哭得伤心,不由得皱眉,“我们当真不管吗?”
“陛下已经知晓此事。”说话的正是那晚去回禀萧明烛的女子,言下之意便是陛下没说要管,她们只能暗中看着,保证小殿下安全才是她们的任务。
轿子摇摇晃晃地前行,楚云卿透过轿帘的缝隙看着街上的风景。孩童打闹,小贩吆喝,今後连这样平凡的日子都是奢侈了。
行至半路,楚云卿见到有一算命先生在街边摆摊,摊前的女子正将抽中的签递给他。
楚云卿突然想起上元佳节的灯会上,那自称“张半仙”的算命先生说她命中无子,还说她会母仪天下。
前半句倒是说对了,至于後半句嘛,楚云卿自嘲一笑,自然地想到了那个人。
罢了,怎麽选都是不对的。这或许就是她的命。
轿子突然停下,打断了楚云卿的思绪,外面轿夫粗声喊道:“到了,姑娘下轿吧。”
一个约莫四十岁上下的嬷嬷等在偏门,脸上堆着假笑:“楚姑娘可算来了,公子等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