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云卿捏着那块令牌,心想不久前她还信誓旦旦再也不回来,没想到这麽快就变了,不由得苦笑一声。
她那日被阮昭昭的话冲昏了头脑,一气之下便来了,可真到了宫门前,往日种种犹在眼前,楚云卿反而生出了几分退意。
楚云卿攥着令牌的指尖微微发白,半晌,松了力气。
算了。
何必在意一些虚名。
“楚小姐?”
楚云卿擡头,看到了两张不算陌生的面孔。
“黎首辅,谢大夫。”
谢清棋听到这个称呼,一下想起从前在悬壶堂给楚云卿看病的事,本来惊喜的神色多了些尴尬,“楚小姐怎麽在这里?要进宫看看吗?”
楚云卿道:“不了,我随朋友来京办事,很快就回去了。”
“这样啊,那我们……就先告辞了……”谢清棋偷偷给黎淮音使眼色,谁知黎淮音笑看了她一眼後什麽也没说,只轻擡下巴示意谢清棋先上马车。
谢清棋在心里默默为萧明烛叹了口气,长腿一迈钻了进去。
“慢点,别把皇後娘娘赐的东珠碰坏了。”黎淮音嗔了一句,也上了马车。
楚云卿站在原地,脑海里全都是黎淮音方才的那句话,袖中的手紧紧攥着令牌,几乎要把它捏碎。
萧明烛刚与黎淮音丶谢清棋二人议完事情,正批阅剩下的折子,忽然听宫人报楚云卿求见,当即大喜道:“快让她进来!”
萧明烛挥退所有人,一个人在殿中踱来踱去,只觉得度秒如年。
“陛下,楚小姐到了。”
“萧明烛!”楚云卿一字一句道,“我不顾廉耻,我善妒,我不能容人?”
萧楚7
萧明烛听到她直呼自己的名字,眼中闪过惊喜,柔声道:“卿卿这样说,可有些以偏概全之嫌,难道坊间除了少许胡言,就没有夸赞卿卿国母气度,一代贤後,劝诫昏君,体恤百姓的美谈吗?”
楚云卿勾起一抹讽笑,道:“有啊,有很多。外面的百姓都祝愿陛下和皇後琴瑟和谐,百年同心呢。”
萧明烛笑道:“百姓如此明辨是非,朕之幸也。那此事……卿卿以为如何呢?”
楚云卿道:“当真是百姓之言吗?陛下九五至尊,大权在握,区区民间的流言蜚语,又何以能掀起您意料之外的风浪。所有的一切,都在您的掌控之中,何必问我?”
“卿卿,你似乎……话里有话?”萧明烛道。
楚云卿道:“卿卿?陛下如今,倒是唤得顺口。”
萧明烛一怔,旋即笑道:“我不是一直这样唤你吗?卿卿的名字确实顺口,若能常常念上两句,我便心满意足了。”
萧明烛道:“卿卿……你这是何意?”她向前一步,在看到楚云卿後退的动作後僵在原地,苦笑道:“我比任何人都希望你不曾是我的皇嫂。”
楚云卿闭了闭眼,再擡眸时神色凛然,字字如泣:“陛下立旁人为後,却昭告天下娶的是我……很难不让人怀疑,陛下究竟是爱这个名字,还是爱这种悖逆人伦的滋味?我虽身份卑贱,却宁死不受此辱。”
一想到萧明烛与别人行鱼水之欢时想的是自己,甚至还会喊出“卿卿”这两个字,楚云卿只觉得心如刀绞,偏过脸,不想再看萧明烛这般虚情假意的模样。
萧明烛疑惑道:“我何时立了旁人为後?自始至终皇後之选只有你一人。”
楚云卿道:“若非今日遇到了黎大人和谢大人,亲口听到宫中有位皇後娘娘,我也不敢相信陛下会做出这样令人不齿之事。”
悖逆人伦……令人不齿……
萧明烛被骂得一头雾水,气极反笑,“我虽不知她们说了什麽让你这样误会,但眼见为实,耳听为虚,你口口声声说我娶了旁人,何不亲自去求证?”
“来人,摆驾凤仪宫。”
楚云卿正要拒绝,却听萧明烛道:“朕的名声也不容人随意诽谤。”
朱红宫墙夹道而立,楚云卿与萧明烛走在前侧,身後跟着数十名伺候的宫人。
清风拂过,吹得楚云卿的头脑也清醒了几分。
她这是怎麽了?竟敢这样闯进殿内对萧明烛直呼其名,兴师问罪。
萧明烛身为一国之君,别说娶一个人,就是娶十个,一百个,全都给她们赐名楚云卿,又有谁能够阻止?
更何况……对方若是真想羞辱她,当初又怎麽会放她离开。
一只手掌轻轻抵在了她的後腰上。
“陛下……”
楚云卿侧首,就见萧明烛薄唇微抿,神色严肃,冷冷道:“都走到这里了,就进去看看朕的皇後,看看朕是如何爱这种悖逆人伦的滋味。”
萧明烛摆手示意衆人不要跟来,一手抵着楚云卿,同她一起迈了进去。
凤仪宫内所有陈设一如楚云卿上次走前的模样,一切如旧,分毫不差,就连香炉中积着的一层薄灰,都能依稀辨出是楚云卿最喜欢的沉水香馀韵。显然这段时日并没有第二个人在此居住。
萧明烛在寝殿内巡视一圈,道:“可能朕提前得知消息,把皇後藏在了其他宫中,我们去後面的华清宫看看。”
“陛下,民女今日一时糊涂,以下犯上,请陛下恕罪。”楚云卿说着便要跪下,被萧明烛一把扶住手臂。